“人家也是好意提醒,妹妹你何苦對著寧子小哥撒氣呢?這不是不識好歹嗎?”

寧子聞言忙點頭賠笑。

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這翠鶯樓裏的歌女,叫花容的,也是這樓裏少數幾個賣藝不賣身的姑娘,名氣大得很。

雖說花容平日裏不搶秋月的客,但畢竟名頭在這裏,好些個公子哥一擲千金,隻求讓花容陪上一夜,可是都被拒了。

這一來二去的,二人就生了些齟齬。秋月瞧不上花容自視甚高的姿態,花容也看不起秋月諂媚討好的模樣。

為了這樓裏的和睦,劉媽媽平日都是盡量讓這二人避開的,如今他們卻借著自己這碗茶的由頭搭上了話,寧子心裏叫苦連連,直道自己報應來的太快,一大早碰上這修羅場了。

眼見著花容走了過來,寧子忙搶先一步擋在了秋月前頭,笑道:“小的真是好福氣,一大早就聽著了花容姑娘這鳴泉般的嗓音了,姑娘昨夜唱得晚,可休息好了?”

花容聞言笑笑,看了眼寧子身後的秋月,聲音婉轉:“本來還想再歇會兒的,奈何,這一大早上,太熱鬧,睡不著了。”

“呦,那可哪成啊!”寧子聞言皺起了眉頭,作出一副大事不好的樣子,身子又往前湊了湊,“您今兒還得去申家賀壽去不是?且得唱幾曲兒呢,休息不好可不行。”

“這樓裏的夥計,數你細皮嫩肉,也數你會心疼人兒的,可是你怎麽就不知道,給我也倒杯茶呢!”花容又陰陽怪氣道。

寧子心裏一緊,手上那隻茶碗握得更緊了,另一隻手在自己的嘴邊扇了下,力道說輕不輕、說重也不重,“是我蠢笨,是我不體貼,這就去給您倒茶來。”

寧子腳底抹油,剛想溜之大吉,身後的秋月卻又發話了:“寧子你若是喜歡伺候姑娘,那我去找劉媽媽說說情,成全了你,你若是左一杯茶、右一杯水的在這偷奸耍滑,那我可不依。”

寧子住下了步子,還不待回答,花容先說話了:“怎麽,這寧子就興給你倒茶,不行給我倒茶?看來,如今他也是你的人了,我素來知道你愛籠絡人心的,卻不想,如今是連個跑堂的你都不肯放過,原以為這一早上鬧騰你也該長點記性了,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啊,翠鶯樓不是每個人都有紅蓮那樣的命的,也不是什麽人都好巴結的,就是個蛆那也有個長了翅膀自己飛的時候,怎麽你,就會指著別人呢?”

“你!我是個不長翅膀的蛆,你呢?長了翅膀也不過是個蒼蠅,還以為自己能變蝴蝶不成,不過是仗著身後有三五個貴人撐腰,還真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了?”

“我靠的可不是什麽貴人,我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不過會唱幾支曲兒,算什麽本事?老娘在**靠的那也是本事!”

這邊你一句我一句,聲音逐漸高了起來。寧子隻怕鬧大了又要挨劉媽媽的罵,便勸道:“二位姑奶奶,說的什麽蒼蠅蝴蝶的?您二位瞧著,可都是跟京城那些大小姐一樣金貴的人物呢!”

花容聽了隻是冷哼一聲,“大小姐有什麽了不起?你原先倒是伺候過大小姐的,怎麽,還不是年紀輕輕就送了命?我自知沒有小姐命,但我信我自己的命!”

寧子忽然一頓,一時竟都忘了本來要說什麽,她扯扯嘴角笑,“是,我家那小姐命苦,還趕不上二位姑娘呢,這一大早的,還是掙銀子要緊,要不咱們都各忙各的去吧,可別吵了,鬧大了都要挨罵的!”

二人看了寧子一眼,也都知道吵起來對自己沒什麽好處,便都閉了嘴,散開了,寧子這才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