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幹女兒
近年來,在民營航空公司和外資航空公司高薪待遇**下,國有航空公司飛行員屢次發生跳槽事件。東州航空股份有限公司作為一家大型國有航空公司也不例外,一些飛行員在其他航空公司優厚待遇**下,也動了跳槽的念頭。
為了留住人才,東州航空股份有限公司領導班子決定在草河口風景區附近選址為飛行員建別墅區。然而,就在領導班子做出這個決定後,國土部卻發布了停止申請報批別墅用地的通知。本來飛行員得知要給他們建別墅的消息都非常高興,原來嚷嚷跳槽的也不鬧騰了,可是,國土部的通知一下,眼看著到手的別墅要飛了,一些不安心的飛行員又不安分起來。沒辦法,東州航空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許海航找到了蔣春華,希望蔣春華能夠把吳市長請到東州航空公司視察工作,借機把公司麵臨的困難說出來,請吳市長幫助解決。
蔣春華這幾天正與吳東明鬧別扭,就因為吳東明多了一個幹女兒。一個星期前,蔣春華去市婦嬰醫院做婦科檢查,主管婦科的副院長陪著,閑聊中蔣春華才得知,上個月有一個女孩叫辛翠蓮,到市婦嬰醫院生孩子,吳市長親自給醫院院長打電話,指示醫院全力做好接生工作,還說辛翠蓮是自己的幹女兒。
蔣春華從來沒聽吳東明說起過什麽幹女兒,但又不好表現出來自己不知道,怕人家看出來,給吳東明帶來負麵影響。做完婦科檢查,蔣春華憋著一肚子氣走出市婦嬰醫院大樓。
一上車,蔣春華就給弟弟蔣春傑打電話,問蔣春傑以前家裏顧過的那個小保姆是不是叫辛翠蓮?蔣春傑想了想說是,還問,“怎麽了,姐?”蔣春華不願意讓蔣春傑攪和進來,就氣呼呼地說,“沒事,隻是問問。”便掛斷了電話。
蔣春華一下午都恍恍惚惚的,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早就打發掉的一個小保姆,怎麽突然成了自己丈夫的幹女兒?這個叫辛翠蓮的女孩和自己的丈夫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蔣春華越想越為自己的丈夫擔心。
結婚二十多年了,蔣春華從未發現丈夫沾過花、惹過草,吳東明如果與那個小保姆之間是清白的,為什麽收她做幹女兒不敢讓自己知道?蔣春華越想越覺得這裏麵有事。
傍晚回到家,蔣春華也沒做飯,氣呼呼地就想等吳東明回家後問個清楚。本來吳東明的老母親一直跟蔣春華住在一起,這次從昌山市搬到東州,老人家不習慣,身體又不好,就沒跟來,住到吳東明妹妹家去了。原本蔣春華想雇個保姆,看了幾個都不太合適,幹脆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吳東明直到晚上十一點鍾才回到家,一進屋他就發現妻子的情緒不對勁,他知道蔣春華白天去做了婦科檢查,以為查出了什麽病,關切地問:“春華,白天檢查結果怎麽樣?沒什麽事吧?”
蔣春華自從生完孩子帶上環以後,每次來月經前,肚子就疼的厲害,做過許多次檢查,有的說是子宮內膜移位症,有的說是慢性盆腔炎,有的醫院還建議將子宮摘除,一直沒有一個統一的說法,好在東州市婦嬰醫院主管婦科的副院長在婦科領域頗有建樹,在全國也小有名氣,經過檢查,這位副院長建議蔣春華將環摘除,都是環鬧的,環摘除以後,疼痛症狀肯定消失。
找到病因後,蔣春華心裏有了底,摘不摘環,想和吳東明商量一下,沒想到,做完檢查,與副院長閑聊時,竟聊出了一個幹女兒來,這回蔣春華不是肚子疼了,而是心疼起來。
“回來這麽晚,該不是看幹女兒去了吧?”蔣春華揶揄地說。
吳東明一聽“幹女兒”三個字,心裏頓時一陣緊張,他心想,看來市婦嬰醫院的副院長說起辛翠蓮生孩子的事了,瞧蔣春華氣呼呼的樣子,這是一直在等著自己回來準備興師問罪呢。當初辛翠蓮生產前給吳東明打過電話,問在哪家醫院生孩子好,吳東明問她想在哪個醫院生,辛翠蓮相中了市婦嬰醫院。畢竟辛翠蓮肚子裏懷的是自己的骨肉,經過思想鬥爭,感情還是戰勝了理智,他親自給市婦嬰醫院院長打電話,指示醫院做好自己幹女兒的生產工作。市長發話了,院領導班子把辛翠蓮生孩子當成了一項政治任務。
辛翠蓮一住院,就被安排進了豪華套間單人病房,最好的醫生接生,最好的護士服務,人家生孩子疼得哭爹喊娘的,辛翠蓮生孩子簡直就是住五星級酒店。出院那天,她甚至都沒住夠,心想,沒想到生孩子這麽舒服,甚至是一種享受,要是這樣,就應該多生幾個!
辛翠蓮生了孩子以後,吳東明隻知道生了個女孩,他從心裏想看一眼孩子,無奈習濤和父母守在辛翠蓮身邊,吳東明到現在也沒機會看上一眼,本來可以以幹爹的身份去看一眼辛翠蓮,又怕習濤多心,那小子可是特務出身,所以一直抓心撓幹地忍著。好不容易盼到習濤回駐京辦了,習濤的父母也回自己家了,可是辛翠蓮的父母又來了。
辛翠蓮的父母原本在新陽市郊區靠賣菜為生,在辛翠蓮一再央求下,被吳東明調到了東州市內,將辛翠蓮的父親安排在了市建投集團房地產有限公司,將其母親安排在了市城建局下屬的綠化大隊。
好在辛翠蓮一心想讓吳東明看一看女兒,有了這個女兒,辛翠蓮有了一種擁有核武器的感覺,不怕吳東明看見親骨肉不疼愛,女兒就是自己手中的風箏線,你吳東明飛得再高再遠,再無情無義,我扽一下風箏線,你就得回來,辛翠蓮為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地實現而高興。
辛翠蓮如今住在習濤的家裏,這是在習濤升任市安全局反間諜處副處長時,王鼎臣在吳東明的授意下給解決的,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這套房子就是習濤與辛翠蓮的新房。
辛翠蓮結婚以後,辛翠蓮的父母就住進了景潤花園的高級公寓。其實吳東明還送給辛翠蓮一套別墅,在黑水河南岸的鳳凰台莊園,這套別墅是吳東明和辛翠蓮幽會的地方,除了焦雲龍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包括習濤在內。
今天晚上,辛翠蓮特意將父母打發走,她懷著激動的心情,抱著剛剛滿月的女兒,等待著女兒父親的到來。
吳東明最近心情非常好,東汽集團成功在美國上市,得到林白和趙長征的高度稱讚,製博會取得圓滿成功,極大地提高了東州作為共和國裝備製造部的國際形象,兒子吳光考取了北京大學,妻子工作調動非常理想,成為東州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再有就是小心肝辛翠蓮為自己生了個女兒,然而唯一遺憾的就是自己麵對親生女兒要裝作幹姥爺。
不過,吳東明想得開,人生注定是不完美的,如果人生完美的話,就應該像解放前一樣,有權有勢的人就應該一夫多妻,省得私下裏偷偷摸摸地包二奶。吳東明自從喜歡上辛翠蓮以後,特別是邱興本安排自己在萬壽縣洗了一次溫泉鴛鴦浴後,他越發理解為什麽古代皇帝都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偏妃了,占有不僅是男人的本性,更是權力的本性。
吳東明推開習濤的家門時,心情非常複雜,原本是想借助習濤的哥哥習海的力量叩開中南海的大門,沒想到這小子卻陰差陽錯地成了自己情人的老公,這可真是造化弄人,習濤是個絕頂聰明之人,吳東明最擔心的就是害怕習濤看破自己與辛翠蓮的關係,習濤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哥哥,一旦露了陷,後果不堪設想!
吳東明一進屋,辛翠蓮就迫不及待地撲到了吳東明的懷裏,兩個人溫存了半天,吳東明才放下辛翠蓮。
走近嬰兒床,孩子剛吃過奶已經甜美地睡熟了,吳東明望著自己的親骨肉,心裏百感交集,他溫聲地說:“蓮兒,起了個什麽名字?”
辛翠蓮小鳥依人地說:“我起的,小名月月,大名叫習日月。”
吳東明饒有興趣地問:“為什麽起這麽個名字?”
辛翠蓮甜津津地問:“你猜猜?”
吳東明思忖片刻搖了搖頭說:“猜不出來。”
辛翠蓮像小狐狸一樣忸怩著屁股說:“大笨蛋,日和月加在一起不就是你名字的最後一個字嗎?我給女兒起名叫日月,就是有一天要讓她知道,她爸爸是吳東明,是個頂了不起的人!”
吳東明聽了辛翠蓮的解釋油然而生一種恍惚,“蓮兒,起這麽個名字是不是太直白了,你就不怕習濤有想法?”
辛翠蓮無所謂地說:“他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反正他也不愛我!”
吳東明起身坐在床沿上關切地問:“蓮兒,怎麽,習濤對你不好?”
辛翠蓮滿不在乎地說:“我覺得他好像察覺到了這個孩子有點不對勁,走之前還問我,孩子到底懷了幾個月生的,人家都說七活八不活,怎麽咱們孩子懷了八個月竟然活了呢?我當時就不高興了,沒給他好臉,我說你什麽意思,怎麽咱孩子活了還不好,死了你高興?你怎麽當爹的?當初不是你禍害我,我指不定嫁給誰呢!”
吳東明從辛翠蓮的話裏,聽出來習濤已經起了疑心,心想,得趕緊催市委組織部下文,把習濤任市駐京辦副主任的事抓緊辦了,這小子一高興,沒準就把這茬給忘了。
“蓮兒,他怎麽說的?”吳東明認真地問。
“他啥也沒說,就滾回北京了,明哥,幹嘛老提他呀,自從我懷上孩子,你就沒碰過我,想不想我,要不,今晚你別走了!”辛翠蓮深情地說。
“那怎麽行,要是讓春華知道了,她能告到省紀委去!”吳東明惶恐地說。
“你就不怕我也告到省紀委去?”辛翠蓮噘著嘴威脅道。
“蓮兒,你怎麽會,你疼我還疼不夠呢!”吳東明嘻笑道。
“我怎麽不會,你要是敢對不起我,我連中紀委也敢告!”辛翠蓮繃著臉說。
吳東明怕辛翠蓮糾纏自己脫不了身,如果回家太晚了,真怕春華起疑心,便哄著翠蓮說:“寶貝兒,時間不早了,我真得走了,哪天春華出差了,我保證來陪你。”
辛翠蓮不依不饒地說:“不麽,人家今晚想要你。”
吳東明在辛翠蓮白嫩的臉蛋上啜了一口,望著熟睡的女兒說:“乖兒,好好照顧孩子,有事給我發短信。”
辛翠蓮嬌嗔地說:“你走也行,但得答應我一件事。”
吳東明將辛翠蓮攬在懷裏問:“什麽事?”
辛翠蓮低著頭嘟囔道:“人家生孩子前就相中了一款車,是最新款的保時捷吉普,我特喜歡,尤其是那種暗紅色的,明哥,幫我買一輛唄!”
吳東明沒想到來看看孩子,辛翠蓮會獅子大開口,心裏很不爽,“蓮兒,你當我是大款呢,一百多萬說拿就拿,咱借一台開行不?邱興本就開了一輛,我把邱興本那輛借來,你就開唄,開多長時間都行。”
辛翠蓮一甩胳膊,粉嫩的臉蛋頓時白了,“還說什麽為了我可以上天摘星星,全是謊話!我就不信一個堂堂的東州市市長還不如一個私企老板!”
辛翠蓮後麵這句話讓吳東明挺受刺激,心想,可也是,我一個堂堂八百萬人省會城市的副省級市長,竟然不如一個私企老板,他咬了咬牙說:“蓮兒,咱不借了,我讓他給你買一輛怎麽樣?”
辛翠蓮馬上轉嗔為喜,“明哥,這才是我的好老公呢!”
吳東明如釋重負地說:“寶貝兒,那我可走了!”
辛翠蓮用手指戳了戳吳東明的腦門嬌嗔地說:“瞧你那個沒出息樣,要是啥時候你也這麽怕我就好了!”
一路上,吳東明回想著與辛翠蓮好上以後的種種情景,心裏多了幾分不自在,他發現辛翠蓮太貪婪,先是讓自己在景潤花園買了一套高級公寓,後又讓自己在鳳凰台莊園給她買了一棟別墅,這期間還讓自己給她父母安排了工作,如今又要讓自己給她買一輛一百多萬的保時捷,今後還不知道要什麽呢!越想吳東明心裏越不爽,心想,天底下美女有的是,幹嘛非得一棵樹上吊死?這丫頭不僅是個無底洞,而且膽子還大,就衝生孩子這件事,一般女孩子就做不出來。辛翠蓮敢作敢當,真要是哪天把關係搞僵了,怕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剛才還用中紀委來威脅自己呢。想到“中紀委”三個字,吳東明心裏有些後怕,他萌生了逐漸淡化與辛翠蓮關係的念頭。
吳東明就是懷著這種惆悵的心情回到家的,沒想到一進門,妻子就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
“怎麽生我氣了,這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這不一天到晚地忙,一直沒倒出空跟你說。我認辛翠蓮作幹女兒有兩個原因,一是這孩子挺可憐的,從小輟學,到處打工,能到我們家當保姆也是緣分。認這孩子當幹女兒無非是想幫幫她,更重要的原因是為了我自己。這丫頭長的很漂亮,她的丈夫叫習濤,在駐京辦當主任助理,是我從市安全局調去的。這個習濤的哥哥叫習海,這個人可不得了,在中央警衛局當處長,整天圍著中南海裏的首長們轉。通過習海,我就可以近身那些首長,這對我的仕途很有幫助。春華,你也知道,我在官場苦苦奮鬥了二十多年了,全是憑真抓實幹,其實憑我的政績早就應該熬到正省了,還不是上麵的關係太軟了嗎,如今有了這個幹女兒和幹女婿,我和習海的關係就近了一層。在中國搞政治還不就是搞關係,從古到今,官場上都講究個圈子,圈子是什麽?就是把自己的利益和能決定咱們仕途命運的人的利益緊密聯係起來,我認為這個幹女兒,從小處說是想幫幫這個苦孩子,從大處說是我想與中南海裏的人建立聯係的紐帶。我這麽說,你該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吳東明極盡解釋之能事,苦口婆心地為自己開脫道。蔣春華聽了丈夫的一番表白,心裏很吃驚,她發現丈夫到東州後變了,變得自己都快不認識了,再也不是昌山那個心裏裝著百姓,勤政、廉潔而且善政的吳市長、吳書記了,丈夫為什麽變了?蔣春華怎麽也想不明白。
“東明,一個小保姆,你竟然在人家身上做了這麽一篇大文章,這還是你嗎?你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投機鑽營、玩弄權術的政客了?你政治家的理想呢?話又說回來了,我根本不相信你和小保姆之間僅僅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蔣春華言辭犀利,直抵吳東明的痛處。
吳東明有些惱羞成怒了,“蔣春華,你什麽意思?我在政治上謀求更大的發展有什麽錯?”
坐在沙發上的蔣春華猛然站起身,毫不留情地說:“東明,你摸著良心想一想,你能有今天,我為你付出了多少?哪個妻子不盼著自己的丈夫飛黃騰達,怕就怕打著謀求發展的幌子,幹偷雞摸狗的勾當!”
“你!”吳東明氣得用手指著妻子一時語塞,半天才說:“簡直是不可理喻!”
就這樣,夫妻倆吵得一連幾天不同床,一個在南屋,一個在北房,好幾天沒說話了。本來蔣春華不想向吳東明低頭的,許海航找自己談話前,蔣春傑給她打了電話,稱姐夫求他勸勸姐,蔣春華毫不讓步地臭罵了弟弟,讓他少管閑事!蔣春華要通過冷戰,讓吳東明反思一下,如果沒有這個家,你仕途上的狗屁發展還有什麽意義!
可是為了公司的利益,蔣春華不得不妥協了,她做人一向低調,她可不想家醜外揚,蔣春華妥協的比較有麵子,自從兩個人吵架後,一連一個星期蔣春華沒讓吳東明上自己的床,吳東明每天都試著打破僵局,但是蔣春華就是不給台階。
今天晚上,吳東明又試著去鑽蔣春華的被窩,蔣春華默許了,吳東明借著喝了幾杯蠍神酒的勁,得寸進尺地勇武起來。蔣春華感覺,吳東明這次表現得比哪次都賣勁,一連勇武了幾百次,竟然沒射!蔣春華不僅有**的快感,更有勝利的快感!以前**蔣春華隻是呻吟,從未大叫過,這次竟然誇張地叫起床來。這叫聲讓吳東明如釋重負,他一邊勇武一邊想,“幹女兒”這一關總算熬過去了。
47、“恐怖分子”
第二天上午,吳東明的奧迪轎車在市公安局警備處前導車的引導下,直奔東州航空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許海航率領公司領導班子全體成員,早早地就等在航空大廈門前,迎接吳東明光臨指導。
為了顯示對這次視察的重視,吳東明親帥市政府辦公廳、市建委、市國土局、市規劃局、市口岸辦等十幾個部門的一把手浩浩****地來到東州航空大廈門前。
許海航率領領導班子成員眾星捧月般將吳東明接進會議室,會議室內橢圓型大圓桌上擺滿了新鮮水果和礦泉水,圍著大圓桌有兩圈硬皮椅。
眾人入座後,許海航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歡迎詞,歡迎詞中多次稱吳市長是“親民市長”,特別對像東州航空股份有限公司這樣的大型國企更是倍加關懷,此時此刻蔣春華坐在許海航旁邊,倍感夫貴妻榮。
吳東明這幾天被蔣春華折磨得有些做賊心虛,巴不得利用這次機會博妻子歡心。在許海航哭窮似的說出想在草河口風景區附近搞一塊地皮為飛行員建別墅區的想法後,吳東明答應得氣宇軒昂,會議不到四十分鍾就結束了。
接下來是視察,許海航曾經煞費苦心想好了兩個視察地點,一個是空姐宿舍,一個是飛行員訓練基地,征求蔣春華意見時,第一個視察地點讓蔣春華當場槍斃了。
於是眾人離開會議室後,重新上車,浩浩****地向民航大院東南角的飛行員訓練基地駛去。飛行員訓練基地是一座四層高、近三萬平方米的可放置八台模擬機的綜合辦公樓。由於是訓練重地,隻有許海航和蔣春華陪同吳東明走進模擬機訓練大廳。
“吳市長,這間訓練大廳有四台飛行模擬機,分別是A320、A330,還有波音737-800、波音757-200,其它四台在2號大廳。”許海航引領著吳東明走到A330模擬機前,殷勤地介紹道。
“每台模擬機的造價是多少?”吳東明煞有介事地問。
“每台模擬機和真飛機的造價是一樣的!”蔣春華插嘴說。
“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吳東明好奇地問。
“當然可以,一會兒我找一個飛行員教教你,和開真飛機的感覺一摸一樣。”許海航**地說。
“是不是呀?”吳東明非常感興趣地說。
這時,從A330模擬機中走出一位身材結實、相貌英俊的飛行員,年齡大概三十出頭,“劉總,蔣總,都準備好了,請吳市長進去吧。”
許海航笑著將手一讓,請吳東明走進了A330模擬機艙。從外部看,模擬機像一個飛機頭形狀的大盒子,但走進去後和真飛機的駕駛艙一摸一樣。這時剛才的年輕的飛行員坐在了機長的旁邊,吳東明和許海航、蔣春華坐在後麵的座位上。
機窗外顯示的是黃昏的悉尼機場。飛機開始起飛,很快飛離悉尼機場,穿過雲層,下麵是皚皚白雲,前麵是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飛機準備降落,剛好碰到了惡劣天氣,機艙外烏雲密布,客機在空中搖晃得厲害、飛機進入降落程序,開始下降。1000米……200米、100米……,飛機終於安全降落在跑道上。這雖然是吳東明坐在空客A330模擬機裏的真實體驗,但是他卻有一種看好萊塢大片的感覺。
“世界各地的機場情況都有嗎?”吳東明饒有興趣地問。
“模擬機不僅可以真實地再現視景數據庫中已有的世界各地的機場、跑道情況和周圍的環境,並且可以設置不同條件、不同狀況下的飛行氣象的環境。”機長文縐縐地說。
“能夠看到被911恐怖分子撞塌的紐約世貿大廈嗎?”吳東明目光炯炯地問。
機長愣了一下,未置可否地說:“紐約市區的每一幢大廈都能看到。”
“我可以試一下嗎?”吳東明躍躍欲試地問。
“當然可以,”許海航滿臉堆笑地說,然後又對兩位飛行員說,“好好教教吳市長。”
吳東明興奮地坐在機長的位置上,“你們知道世界各國的領導人我最佩服誰嗎?”
蔣春華笑著問:“該不會是小布什吧?”
“小布什算什麽,本·拉登的手下敗將,我最佩服的是俄羅斯總統普京,能開戰鬥機的總統,世界僅此一人!”吳東明眉飛色舞地說。
蔣春華笑眯眯地問:“東明,你想從哪兒起飛?到哪兒降落?”
吳東明揮了揮手對機長說:“咱就從東州機場起飛,直飛紐約怎麽樣?”
機長笑了笑未置可否,然後手把手地給吳東明講解了半天飛機起飛操作要領。吳東明生平第一次駕駛飛機,雖然是模擬機,但感覺和開真飛機是一樣的,他情緒興奮而緊張,對機長的講解聽得非常認真。
吳東明是個絕頂聰明之人,理解要領的能力讓機長都非常佩服。機長口頭考問了吳東明一番要領之後,確認可以起飛,才下達了開車檢查的口令。一切準備就緒後,吳東明在機長的指導下開始啟動飛機。
啟動完兩台發動機之後,機長下達口令:開車後檢查。吳東明打開直交流發電機,關閉始動選擇開關,並打開飛機艙麵鎖,調整好飛行計算機上的主、備導航源,並調好飛機起飛航向和出航航向。
一切準備就緒後,吳東明加油門將飛機滑向跑道……滑行過程中,機長發出滑行檢查口令,在檢查完各個舵麵後,機長發出起飛簡令。
吳東明在機長的指揮下,將飛機滑行到東州國際機場3號跑道起飛線停下,進行起飛前檢查,同時將手控電門放到腳控位置,按下方向同步按扭和航向模式,開始加油門起飛。
當飛機速度加大到大概40-50海裏時,飛機有些偏左,機長趕緊用舵將飛機修正到跑道中心線上,當飛機速度增加到110海裏時,機長發出起飛口令,吳東明開始拉杆操縱飛機起飛,但是,沒有拉動杆。吳東明有些慌了,“杆拉不動。”機長果斷地拉起拉杆,飛機昂首衝向天空。
飛機爬升到巡航高度後,吳東明興奮地說:“剛才起飛時,如果機長不在身邊,飛機就會以130海裏以上的時速,衝出跑道,撞向民房,擊毀人亡啊!瞧我這汗出的!”
蔣春華取笑道:“東明,一會兒飛到紐約上空後,你還不得像911恐怖分子一樣,見樓就撞啊!”
吳東明目光炯炯地說:“海航,反正是模擬飛行,咱們就當一回恐怖分子,撞他娘的世貿大廈怎麽樣?”
平時模擬機大廳管理非常嚴格,除飛行員和管理人員外,任何人不得入內,更別說進入模擬機艙了,但是許海航為了拿下給飛行員蓋別墅的地,特意破例安排吳東明到模擬機上過一把幹癮,要不是蔣春華攔著,他還想安排吳東明到空姐宿舍進行視察。
“吳市長,”許海航迎合地笑道,“反正也是擊毀人亡,何不體驗一下做恐怖分子的快感!”
兩個飛行員聽罷,麵麵相覷地看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怎麽樣,機長,咱們就撞他娘的世貿大廈!”吳東明揮著手說。
“吳市長,”機長麵無表情地說,“把世貿大廈的經緯度輸入FMC作為現用航路點,然後,輸入速度和高度限製,自動駕駛就可以撞上去了!”
“911恐怖分子是不是也是這樣撞上去的?”吳東明煞有介事地問。
機長聳了聳肩搖了搖頭,“吳市長,大概是吧!”
此時,飛機已經設置在紐約曼哈頓上空,當飛行高度900米時,吳東明突然問:“世貿中心高度是多少?”
年輕英俊的飛行員回答:“411.5米。”
“能不能圍著自由女神像轉一圈?”吳東明一邊說一邊試圖調整機頭,機長連忙親自調整機頭,飛機圍繞著自由女神像盤旋起來。
這時蔣春華笑著說:“東明,如果現在這架飛機真在這個高度飛抵紐約上空,紐約市民一定驚恐萬分,以為恐怖分子又來襲擊了呢!”
吳東明轉過頭說:“春華,咱們這次撞擊和真的也沒什麽兩樣,你看飛機下麵是蔚藍色的大海,大海邊上是自由女神像,你看前麵就是高聳入雲的世貿中心大廈了。機長,現在飛行高度是多少?”
機長冷靜地回答:“飛行高度350。”
駕駛艙內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隻有吳東明處於興奮狀態,坐在旁邊的許海航心想,吳東明這個人太可怕了,第一次上模擬機就要撞紐約世貿大廈,這樣的人在政治上一定是個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人。
許海航正想著,眼前一黑,駕駛艙內一陣劇烈地晃動後,飛機熄了火,飛機視窗上什麽也看不到了,整個模擬機飛行過程結束。
吳東明望著眾人驚慌的表情,大笑道:“這就完了?也沒覺得怎樣啊!”
蔣春華用手捂著心口驚慌地說:“太可怕了!東明,這要是真的,咱們現在就都上天堂了。”
吳東明哈哈大笑地問:“春華,你知道天堂是什麽樣子嗎?”
此時蔣春華的心還在怦怦地跳著,她搖了搖頭。
吳東明從機長的位置弓著腰下來,拍了拍許海航的肩膀問:“海航,你知道嗎?”
許海航也憨笑著搖了搖頭。
吳東明神采飛揚地說:“告訴你們吧,對於我們這些搞政治的人來說,天堂應該是中南海的樣子!”
許海航恭維地笑道:“吳市長可真幽默!”
吳東明神清氣爽地與兩位飛行員握了握手,然後邁步走出模擬駕駛艙。
48、回國
春節前,衣雪帶著兒子回到了東州,但是回國前她並沒有告訴丁能通。自從移民加拿大以後,這是衣雪和兒子第一次回國。
衣雪這次回國心情非常複雜,回國前她和金冉冉通了電話,金冉冉一邊讀博士一邊兼任歐華中國汽車控股有限公司駐美國辦事處主任,金偉民非常看好金冉冉,決定金冉冉博士畢業後,高薪聘請她回國到歐華汽車工作。
金冉冉非常理解衣雪的心情,她告訴衣雪如果你還愛著通哥,就應該和他朝同一個方向凝視。其實衣雪自始至終都愛著丁能通,包括離婚以後,之所以決定與丁能通離婚,就是想讓丁能通走出“圍城”,在城外感受一下,到底是城外好還是城內好。
衣雪太了解丁能通了,丁能通是既想要一個溫暖的窩,又想做浪漫的漂流。但是沒有家的漂流是虛無縹緲的,所謂浪漫也不過是玩弄一些風流韻事。風流韻事是以肉欲為目的的,即使產生了一些小感情也隻是肉欲的佐料。
離婚是衣雪生命中一次愛的冒險,自從上次丁能通主動給她打電話以後,她就決定結束這次冒險行動了,隻是她現在還需要一次丁能通發自肺腑的懺悔。她要讓丁能通懂得,一萬件風流韻事也不能填補愛情的空白,隻有對家庭負責的男人,才懂得珍惜愛情。
當衣雪即將要掛斷金冉冉的電話時,她用女人的靈性感覺到了冉冉對丁能通的真愛和對她的祝福,衣雪情不自禁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她由衷地感到金冉冉是上帝派到她和丁能通之間的天使。
其實衣雪這次回國的最主要目的還是為了看望能通娘。衣雪與婆婆之間似乎有一種天然的血緣關係,和丁能通第一次回雨露村還是大學四年級的時候,娘倆一見麵就親得不得了,衣雪從小沒有母親,結婚後踏踏實實地將婆婆當成了娘。
能通娘是個樸實善良的婦人,可憐衣雪從小沒娘,對衣雪倍加疼愛,娘倆比親母女倆還親。因此在加拿大得知娘身體不好的消息,衣雪恨不得插翅飛回東州看娘,無奈兒子尚需人監護。
上次去紐約看望金偉民,金偉民就邀請她加入歐華汽車,負責歐華汽車香港上市工作,衣雪非常動心,她很想聽聽丁能通的意見,但是當時還不是和丁能通談這件事的時候,回國前,她心理早就做好了準備,自己注定要和丁能通長談一次了。
一晃三年沒見到衣梅和石存山了,見到姐姐和姐夫,衣雪真是百感交集。衣梅當初就不同意衣雪和丁宇移民加拿大,她一再提醒衣雪,到加拿大移民,就等於拿自己的婚姻冒險。
然而,母性是女人最深的天性,為了兒子能受到良好的西式教育,衣雪毅然決然地上路了。沒想到,這一去,竟然真讓姐姐言中了,想不到愛情脆弱得像一個古瓷瓶子,輕而易舉地就被丁能通摔碎了。
應該說,衣雪是帶著一堆碎瓷片回來的,她這次回來根本就沒想將這些碎瓷片再粘到一起,因為既然是瓷瓶子,掉到地上都會碎的,她現在想要做的是不讓一塊瓷片丟了,隻要所有的瓷片還在,瓷瓶子就永遠不是夢想。
衣雪終於明白,性是瓷土,愛情才是瓷瓶子,婚姻是碎瓷片,要想將性、愛情和婚姻三者統一起來,必須將瓷瓶子摔碎。因為這才是瓷器最終的狀態,也是愛情最終的狀態,這就是親情。衣雪覺得現在世界上自己最愛的人是兒子,最親的人是丁能通,經過這次婚變,這是衣雪最大的收獲。
從東州機場回到家的當天晚上,全家人沒去酒店,衣梅下廚做了一桌子衣雪愛吃的菜,本來石存山值夜班,破例跟蔣春傑換了班。在得知丁能通有回心轉意的意思後,石存山比衣梅還高興。當年沒有丁能通和衣雪從中撮合,自己也找不到衣梅這麽好的媳婦。如今他從心底盼望丁能通重新回到衣雪身邊。
在飯桌上,石存山發現丁宇一直沉默寡言,在他的印象中,丁宇本來是個外向性格的孩子,出國讀書後,竟變得有些內向了。石存山心想,可能是丁能通與衣雪離婚,影響了孩子的性格。
為了讓孩子開心,石存山事先準備了許多鞭炮,讓自己的兒子石磊陪丁宇到外麵放。丁宇一聽可以放鞭炮,頓時恢複了男孩子的天性。
兩個野小子出去放鞭炮了,石存山借機問小姨子:“衣雪,回國前為什麽沒給丁能通打個電話?我估計他要是知道你回東州了,心裏一定很高興!”
衣梅抱不平地說:“沒想到丁能通是個花心大羅卜,讓雪兒閃他一下也好!”
石存山和丁能通畢竟是老同學和最好的朋友,連忙為丁能通打圓場說:“衣梅,你別忘了,當年離婚時,是丁能通指責衣雪紅杏出牆!”
衣梅當時被噎了一下似的,轉過頭問:“雪兒,這些年姐也沒問清楚,你到底有沒有紅杏出牆這事?”
衣雪笑著搖了搖頭,心靈的痛苦已經讓她變得平靜淡雅,“姐、姐夫,當時確實有一個老外愛上了我,叫約翰,是丁宇的老師。”
衣梅頓時圓睜秀目問:“雪兒,你該不是真的紅杏出牆了吧?”
衣雪淡淡地一笑:“姐,你說什麽呢?你知道能通在我心中的份量,但是約翰確實是個十分優秀的好人,當時他拚命追我,每天都給我送一束玫瑰花,你們不知道一個人在國外生活有多麽孤獨,要不是心裏牽掛著兒子,想著遠方的愛人,很快就會迷失了自己。姐,隻有愛可以撫慰孤獨,我當時多麽盼望能通能到我身邊啊,好在他當駐京辦主任這些年,我們聚少離多,我習慣了,不然,遠在異國他鄉,看不見親人和朋友,那種寂寞和孤獨要麽逼著人紅杏出牆,要麽逼著人瘋掉,好在我自從嫁給丁能通那天起,就習慣了等待,我是一個等慣了的人,嚐過千百種等待的滋味,是愛的理智戰勝了我孤獨的情感,我毅然決然地拒絕了約翰。分手時,約翰請求我給他一個吻,我給了他一個深情的吻,這就是我紅杏出牆的唯一行為。”
衣梅如釋重負地說:“天呀,這叫什麽紅杏出牆?這個丁能通也真能糟踐人,我看紅杏出牆的是他,要不是那個羅小梅犯了事,判了刑,我看他們早就弄到一起了,這也是報應!”
既然衣雪和丁能通之間又出現了轉機,就應該把兩個人往和裏勸,像衣梅這樣嘮叨什麽好作用也不會起,石存山當即阻止道:“衣梅,你根本不了解情況,前一陣子丁能通很迷茫,非要去看一看羅小梅,我就帶他去了昌山市的黎明監獄,羅小梅這個女人可真不簡單,一個勁兒地勸丁能通回到衣雪身邊,你們猜她怎麽說的?”
衣梅快人快語地問:“怎麽說的?”
衣雪也凝視著石存山,石存山笑著說:“人家羅小梅問,你和我還有衣雪誰是迷失的羔羊?丁能通說是羅小梅,羅小梅卻說是他。你們說有沒有意思?”
衣梅接過話茬說:“看來這個羅小梅也不糊塗呀,怎麽就鬼迷心竅,成了腐敗分子的替罪羊了呢?多虧她成了替罪羊,不然還不知道把能通狐媚成什麽樣子了呢!這個女人啊,也分三六九種,像羅小梅這種就屬於天生做狐狸精的!”
衣雪淡淡地一笑,“姐,其實羅小梅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怪可憐的!”
衣梅不以為然地說:“就你心善,你忘了她是怎麽勾引能通的了?要是沒有她當第三者,你和能通也離不了!當時能通的魂就是被這個狐狸精勾走的!”
衣雪恬淡地說:“姐,自從我和冉冉成了朋友以後,我把一切都原諒了,經過這次婚變,我悟明白了一個道理,愛情隻有通過婚姻轉化成親情,兩個人才能命運與共,默契信任,這樣的感情才更成熟、更踏實。”
“說得好!”石存山欣慰地說,“衣梅,以前我一直有一個感覺,和你在一起聽你天天嘮叨不覺得怎麽樣,就像左手握右手似的,可是一出差這心裏全是你,回來一看見你心裏就踏實了,一直不知道怎麽表達這種感覺,原來這就是衣雪說的親情,看來好的婚姻使愛情更加成熟,而成熟的愛情就像陳年老酒,越喝越有滋味。來,衣梅,為了衣雪重新找到親情式的愛情幹杯!”
三個人幹完杯,石磊和丁宇放完鞭炮回來了,兩個半大小子剛剛經過鞭炮的洗禮顯得十分興奮,看樣子石磊沒少吹噓自己的爹如何如何大英雄,丁宇進屋後,看石存山的眼光中多了幾分崇拜,一進屋就嚷嚷著讓大姨夫講破案的故事,石存山今天高興,擺出一副福爾摩斯的架勢講了起來。
49、真話
自從夏聞天拿到丁能通送給他的《市長參考》後,心裏不禁透出了一股寒氣,他萬萬沒有想到吳東明竟是一個如此詭譎陰險的人,這個《市長參考》中的內容完全是為他個人升遷服務的。想不到駐京辦可以利用送給國家各重要部門負責人手機,搞到這麽多詭秘的信息,這不得不讓夏聞天聯想到東州市各部門負責人的手機,是不是也有人在利用他們的手機做文章?
想著想著夏聞天萌生了一個想法,這個想法讓他非常興奮。兩天後,這個想法在市委常委會上確定下來,“兩會”召開的前一個星期,通過《東州日報》的四個版麵公布出來。這四個版麵的內容是從市委書記、市長到市內八區、一市、四縣及市內各部門黨政領導班子成員的手機號碼,同時,詳細刊登了各位領導的職務分工情況。
一時間,“東州紙貴”。這件事頓時成為“兩會”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們議論的焦點。但是讓夏聞天心裏不安的是,在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分組討論《政府工作報告》時,大家對公布電話和領導分工這件事當著他的麵討論時全是恭維話,什麽“陽光新政”、“政務公開的典範”雲雲。
多少年來東州“兩會”上的討論都是背課文念台詞似地唱頌歌,你好我好,一團和氣,代表和委員們似乎除了“好報告”三個字,不會說別的!夏聞天決定利用這次“兩會”刹一刹這種不講真話的歪風。
“人代會”第二天上午,夏聞天來到萬壽縣代表團參加討論,縣人大主任做了簡短的開場白後,縣長韓亞洲第一個發言,“我覺得這次《政府工作報告》是一個務實的報告,成績總結的有理有據,問題找的準確,對今後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是個講和諧的報告,是個以民為本的報告。”
縣領導先定了調子,接下來的發言在夏聞天看來簡直就不堪入耳,什麽“這是一次民主的大會、團結的大會、勝利的大會”,“改革抓的實打實、硬碰硬,開放搞得聲是聲,色是色”,特別是當人大代表邱興本說:“我覺得這次‘兩會’最值得欣喜的是市委市政府在《東州日報》上公布了東州市所有黨政領導的手機號碼和職務分工,大家知道每年政府機關都會印製一本黨政機關及有關單位電話號碼,上麵都有八個字‘內部資料,妥善保管’,並且注明:‘本電話號碼僅限內部使用,發放時請登記造冊,使用者按保密規定嚴格管理’,有這本電話號碼薄的都是相關部門的負責人或者有關係的人,現在,市委市政府主動拆除了這堵牆,它像一把利劍,刺破了多少年來隔在老百姓和官員之間的厚重屏障。”
夏聞天實在聽不下去了,他輕咳一聲打斷了邱興本的發言,“我並不覺得這是一把利劍,我們黨的幹部與群眾如雨水之情、血肉聯係,如果電話都不能聯係,何談血肉聯係?公務員是公仆,老百姓是主人,主人找公仆都找不到,理論上是講不通的!聽了大家的討論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什麽是和諧?”夏聞天說完環視一圈會場,然後接著說,“和諧就是和而不同。可是今天的發言隻給我留下一個印象,那就是和諧就是和氣,一團和氣,我們為什麽要召開‘兩會’?就是為了總結經驗教訓,找準問題,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是朋友聚會,你好我好大家好,《政府工作報告》真像你們說的那麽完美嗎?我看最大的問題就是思想還不夠解放,改革喊的響,一遇到阻礙改革進程的既得利益就繞著走!什麽民主的大會、團結的大會、勝利的大會,你們能不能換點新詞,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和諧的、團結的會議氣氛固然是件好事,但是假如這種融洽的基礎是對社會矛盾的掩蓋或者無視,那就成了‘偽融洽’!老百姓哪一天不是在為自己的住房權益、土地權益、環境權益、就業權益、教育權益、醫療保障等權益進行著艱苦卓絕的抗爭?但是我們的大會不僅一點沉重感沒有,而且輕鬆融洽。請問各位代表的代表性何在?莫非老百姓來自火星?而各位代表都來自金星?同誌們,我鄭重提示大家,權力中心不是真理中心,我是希望大家從現在起能夠人人說真話,說心裏話,那麽什麽是真話?就是天地良心,人心通天心,良心就是天理,讓我看我們口不應心地說話已經習以為常了,這叫什麽?這叫人有病,什麽病?道德上的病人,我不知道為什麽大家不習慣於講真話,講實話,也可能真話的威力太大了,把大家嚇著了,市委一直強調解放思想,要殺出一條血路,依我看解放思想的第一步就是要講真話,在真實中生活,在真理中生活。這樣的生活不允許把矛盾藏到桌子底下來維持一個桌麵上的融洽。剛才有的代表把公布領導幹部的電話號碼比喻成一把利劍,那麽這把利劍到底鋒不鋒利呢?看來大家根本沒做調查研究。來著之前我打了三十六個部門的公開電話,有二十二個部門沒有接聽,這是什麽?這就是問題,讓我看接不接還是小問題,關鍵是接後有沒有效果,如果接了沒有回音,對老百姓傷害的會更大!市委市政府之所以決定在‘兩會’前夕公布全市處以上幹部的分工和電話號碼,就是要顛覆傳統的行政模式,幹部在一線工作,決策在一線落實,問題在一線解決,創新在一線體現,成效在一線檢驗。大家反正都是六十歲退休,要延長自己的政治生命,最好的辦法就是每天多做實事,隻講真話。”
夏聞天的這番話很快傳遍了“兩會”,中午,有人添油加醋地傳到吳東明的耳朵裏,吳東明氣得連中午飯都沒吃,他覺得這是夏聞天公開向自己發難,根本就是嫉妒自己這個市長比他幹市長時幹的出色,既然你不仁,我也就不義。
下午一點半,吳東明氣哼哼地走進了大中型企業代表團。剛好市人大主任趙國光和市委常委朱文錦也在這個團。趙國光見吳東明黑著臉進來了,便開玩笑地說:“東明,上午聞天同誌的發言你聽說了吧?讓我看有點像安徒生童話《皇帝的新衣》裏那個衝著國王叫著‘他光著身子呢’的那個小孩。”
吳東明一屁股坐下說:“依我看,他根本就不是那個孩子,他就是那個穿著新衣的國王,在人大代表麵前展覽來了。”
朱文錦覺得吳東明的情緒不太對勁,為夏聞天打圓場地說:“夏書記上午號召講實話、講真話,吳市長下午就積極響應,看來你們都是實事求是的典範啊!”
趙國光知道朱文錦在打圓場,也看出來吳東明被夏聞天上午的發言傷了自尊心,便用心良苦地說:“實事求是不也僅僅是兩千年前一個漢朝的皇子說過的相當模糊籠統的話嗎?但是如今又有多少中國人真正懂得它在生活中到底是什麽意思呢?說白了,講真話是一種公民意識,讓公民有公民意識,首先領導幹部就要有公仆意識,這種公仆意識是以公民意識為基礎的,你在領導崗位上是公仆,離開領導崗位就是公民。然而,我們這個國家要養成十三億人民的公民意識,即使現在馬上著手至少也得五十年到一百年才能趕上先進國家呀!”
吳東明並不想在“兩會”上讓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看笑話,更不想讓趙國光和朱文錦看出來自己因為夏聞天講了幾句真話就對夏聞天耿耿於懷,他掩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聞天同誌說,一個好的《政府工作報告》,應該是群眾關心的報告,群眾參與的報告,要使群眾願意聽,聽得懂,能管用。這話說的好啊!但是剛才國光同誌也說,我們這個國家要養成十三億人民的公民意識,即使現在馬上著手,至少也得五十年到一百年才能趕上先進國家,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一味地說迎合群眾的話,未必就是真話,因為群眾的意願也要去粗取精、去偽存真。這裏麵有一個什麽是檢驗真話標準的問題。一般認為,心裏想什麽,嘴裏說什麽,就是真話。當然,心口一致,比起口是心非來,不知道要強多少倍,但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就是說真話嗎?有一句歌詞,‘唱支山歌給黨聽,我把黨來比母親’,這首歌不知激勵和鼓舞了多少人,卻被一些人當作是假話。甚至還有人振振有詞地吹毛求疵,說這是瞎話。怎麽能把黨來比母親呢?如果黨是母親,誰是父親?在這裏,他們連什麽是比喻也不管了,非要偷換概念,強詞奪理。可見,說真話還是說假話,僅以心為標準衡量是不夠的,起碼應該還有一條標準,是什麽?就是‘物’!也就是揭示事物的本質和聯係,比較準確地反映事物的客觀規律。可見真話也未必就是真理。那麽東州的真理是什麽?也就是說東州的客觀實在是什麽?這就是東州的國有企業進行了戰略性調整,初步顯示出生機和活力,失業率大幅度下降,這是非常不容易的,是激動人心的、充滿心酸的!特別是東汽集團到美國上市,當時不僅外國人不信,中國人也不信,東汽集團的人沒有一個相信的,就連市委常委們也進行了激烈的爭論,但是我相信,我說東汽集團一定能在美國上市,這是真話,實話吧,但都認為我在說大話、空話、假話,我不認為當時指責我說大話、空話、假話的人說的是假話,說的不僅是真話,而且是心裏話,結果我用事實再一次證明了真話未必就是真理的道理。那麽有的代表說我做的《政府工作報告》是個務實的報告,是個講和諧的報告,是個以民為本的報告,成績總結得有理有據,問題找的準確,是真話還是假話呢?我想每位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心中都有一杆秤,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相信市政府的工作成績是有目共睹的,因此有的代表由衷地說,這次大會從一開始就是個民主的大會,團結的大會,也必然是個勝利的大會,也是真話,而且是發自肺腑的!盡管這話年年說,有的人耳朵已經磨出了繭子了,但是我認為這句話在所有真話裏也是最接近於真理的!”
吳東明的話音剛落,人大代表紀東翔第一個鼓起掌來,大家也不約而同地鼓了起來,在場的人大代表中隻有一個人沒鼓掌,這個人就是潘政召。因為潘政召最了解東州國企改革的實際情況,也最了解東汽集團在美國上市後的實際情況。
東汽集團雖然華麗轉身為歐華汽車在美國成功上市,但是由於沒有過硬的有自主知識產權的車,還是生產以前的市場上不認的老產品,經營業績繼續下滑,直接造成了紐約證券交易所裏歐華汽車的股價連續下跌,已經從上市時的16美元,跌到了3.5美元。在國際上已經產生了不良影響。
麵對人大代表,吳東明在這裏卻報喜不報憂,而且話裏話外對夏書記上午的講話明顯不瞞,潘政召心裏很不是滋味。一個城市黨政一把手鬧不團結是最危險的,必然嚴重影響這個城市的發展,這不能不讓潘政召這個在國企幹了一輩子的老共產黨員心中萌生了濃重的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