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明目張膽的勾引是楊妮兒過生日的那次,當時她在鮮花餐廳定了包房,當我得知她過生日隻邀請了我一個人,習海濤根本沒沾著邊兒,我心裏一陣竊喜,我預感到這時一次圖謀不軌的良機。

我懷著鬼胎走進包房時,她竟然穿了一身那頂頂風格的服裝,用鬼魅似的目光望著我笑。身上的飾品多得讓人眼花繚亂,大臂上戴著臂鐲,脖間的各式環狀珠鏈充滿了女神般氣質,讓人聯想到遙遠的西藏、蒙古草原、雪山、白雲,甚至唐卡,很有點原生態的神秘**。楊妮兒身上本來就有天然的仙性,這麽一打扮比一直珍藏在我心中的那個天使更嫵媚了。

我的心頓時一陣躁動。為了掩飾我的邪念,我開玩笑地問:“怎麽,真拜那頂頂為師姐了,該不會也和她一樣入佛門了吧?”

其實她從這身打扮來看,就知道楊妮兒與妙玉之間的關係已非同一般,應該說那頂頂性格的古怪勁兒不亞於《紅樓夢》裏的妙玉,再加上梁市長的寵愛,是個很難相處的人,楊妮兒用這麽短的時間不僅和她師姐師妹地相稱,而且妙玉還為楊妮兒親自設計了禪氣十足的服裝,這說明那頂頂非常喜歡楊妮兒。這不免讓我心頭升起一種莫名的隱憂。

楊妮兒見我進來,用火辣辣的眼神勾魂似的看著我說:“人家今天過生日,你是不是應該有點表示!”

我把手裏的鮮花遞給她不自然地說:“生日快樂!”

楊妮兒撅著小嘴兒說:“難道這就是你的表示?”

我俗氣地說:“本想給你買條項鏈,但是時間來不及了,改天給你補上。”

楊妮兒像蛇一樣扭著身子說:“誰稀罕啊!你真是個木頭!”

說著投入我期待已久的懷抱,活脫脫像個輕賤的俏妞兒一樣火辣辣地吻了我麻木已久的嘴唇,我頓時像打了強心劑一樣精神舒爽起來,下麵像吃了偉哥一樣挺起了一個棒槌。一陣神情恍惚之後,她那純潔無邪的嘴唇軟綿綿地離開了我,我那狠毒麻木的嘴被激活之後凶狠地吻著她,心突突跳著不願意分開。

楊妮兒推了我一把,嫵媚地笑道:“傻瓜,該為我幹一杯了!”

我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搞得像個憨乎乎的笨蛋,連忙倒了兩杯紅酒,色迷迷地說:“楊妮兒,你快讓我崩潰了!”

楊妮兒端起紅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把嘴湊到我的耳邊,然而我的心跳聲遮蔽了她熾烈的驚雷似的耳語,我用不敢相信的口吻又問了兩遍:“什麽?你說什麽?這是真的嗎?”

她咯咯地笑起來,捋了捋秀發,重複了一遍,我才受寵若驚地聽明白,盡管她的耳語說的很露骨,但我仍然覺得是一種暗示,直白的暗示,我明白大概不用我圖謀不軌,就會體會到太虛幻境,因為她耳語的原話是,“哥,喜不喜歡雲雨情啊?!”這話簡直不是挑逗,也不是勾引,根本就是邀請。聽了這種耳語,任何男人都會想入非非,進入一種荒誕的夢境,我日思夜夢**裸的**,就要變成現實了!這一激動,我幾乎喝光了整瓶紅酒。沒出息的丁則成,迫不及待地想成為楊妮兒的俘虜。不,不是俘虜,我隻想做她名副其實的情人!隻想把我的****進那天使的體內。

專案組領導,你們讀到這兒,可以認為我獸性大發,我並不認為這是獸性,這恰恰是最本真的人性。獸性和人性最根本的區別就在於美感,此時此刻,我的內心世界充滿了對一切美好的向往,我相信楊妮兒也是一樣,當性感變成一種彼岸,一種心靈世界的體悟,一種境界,一種愛的相吸,這不是美是什麽?難道我們走進寺廟中看見供奉的歡喜佛,不認為是一種美嗎?佛經上講,“先以欲勾之,後會入佛智”,也就是說,先以愛欲供奉那些殘暴的神魔,使之受到感化,然後再把他們引到佛的境界中來。我不是佛教徒,對佛的境界不感興趣,我是身心健全的男人,隻對美的境界感興趣,哪怕楊妮兒是魚藍觀音化成的美女,為了追求美,我寧願最後看見的是具骷髏。這恰恰是符合尼采日神精神追求美、酒神精神追求真的哲學思想。你們可能認為我在詭辯,但哪一種思想、理論、主義為了自圓其說,不在詭辯?我雖然酒喝多了,但沒有一點醉的感覺,頭腦異常清醒,不,這麽說不太準確,應該說,我徹底陶醉了,頭腦異常興奮!我和楊妮兒不知道喝了多少個交杯酒,最後她主動要求送我回宿舍。你們聽聽,是她主動要求的,我自認為沒有喝醉,她要送我回宿舍,意思是不是再明白不過了?

我雖然沒有喝醉,卻也感到頭重腳輕,當楊妮兒挎著我的胳膊走出鮮花餐廳時,月亮像一隻鬼魅的眼睛窺視著我們,微風習習,我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

楊妮兒咯咯笑道:“打一個噴嚏說明有人想你,打兩個噴嚏說明有人罵你,打三個噴嚏那是你感冒了。我的情哥,你幹什麽壞事了,竟然有人在背後罵你?”

我或許是喝高了,脫口而出:“若是有人在背後罵我,估計隻能是楊厚德。”

楊妮兒立即停住腳步,眯縫著像月牙兒一樣鬼魅的眼睛問:“為什麽?”

我像踩棉花似的一邊走向我的車一邊輕蔑地說:“楊妮兒,天底下不自量力的人很多,楊厚德就是一個,這種不識時務的人隻有一個結果,就是做屈死鬼。一個小小的駐京辦副主任敢和梁市長鬥,你說他是不是腦袋進水了。現如今弄得家破人亡,何苦呢?”

楊妮兒不依不饒地問:“丁哥,那麽你對他做了些什麽?他為什麽要背後罵你?”

我淡淡一笑說:“我當然要和梁市長保持一致了,這就叫講政治,你年輕,還不懂。”說完我把車鑰匙扔給楊妮兒,醋味十足地接著說:“我聽說習海濤幫你拿駕照了,你來開車吧,我來考核一下你的駕駛水平。”

楊妮兒到駐京辦時,根本不會開車,是白麗莎告訴我,楊妮兒不僅私下裏和習海濤學開車,而且習海濤還通過關係為楊妮兒拿到了駕照。楊妮兒以為她和習海濤學車沒人知道,被我一點破顯得有些發窘,要不是夜色的遮蔽,臉一定紅得跟櫻桃似的。

走到我的奔馳車旁邊,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有三輛三菱吉普並排停在離我不遠的地方,趁楊妮兒坐進車裏之際,我搖搖晃晃地走到三菱吉普旁看了看,覺得像小尉、小吳和小賀的車,但又不像,因為三菱吉普都是一個摸樣,隻是三輛並在一起,引起了我的懷疑。這時楊妮兒按了一下喇叭,我隻好三步並作兩步鑽進了車裏。

奔馳車緩緩駛離鮮花餐廳,我下意識地扒著窗戶往後看,想看看那三輛吉普是不是尾隨上來,但是楊妮兒突然加快車速,我什麽也沒看見。

北京的馬路隻有夜半時分是通暢的,奔馳車貪婪地吞掉黑黢黢的馬路,楊妮兒一邊開車一邊笑嘻嘻地問:“丁哥,往後看什麽呢?是不是怕有人跟蹤啊?你可真是做賊心虛,我還沒和你上床呢,你怕什麽?”

這個鬼精靈,顯然看穿了我的不軌的心思,便遮掩道:“我是想觀察一下有沒有情敵跟蹤我們,今晚是花好月圓,誰也別想打擾我們。”

楊妮兒哈哈大笑道:“丁哥,你知道這個世界為什麽不安寧嗎?就是因為男人對女人的鬼胎太多。”

楊妮兒的話還真有些道理,我看著馬路兩邊的一個個路燈,就像男人們支離破碎的鬼胎,我之所以連鬼火一般的路燈都猜忌,是因為我不想讓任何人占有我身邊這個玲瓏剔透的寶貝兒,特別是那個工於心計,一直對我心懷叵測的習副主任。

就像一塊美玉突然發現了瑕疵一樣,楊妮兒剛把奔馳車停在北京花園停車場,我就透過車窗看見習海濤的車停在旋轉門前,看樣子這小子是剛到北京花園,我心裏頓時一緊,莫非習海濤一直跟著我們?不然怎麽這麽巧。

我胡思亂想著下了車,和楊妮兒並肩走進大堂,見習海濤正坐在大堂沙發上背對著我們打手機,我裝沒看見習海濤,快步走進電梯,楊妮兒斜睨了一眼習海濤的背影,不動聲色地挎著我的胳膊走進電梯。

隨著電梯的上升,酒勁有些上湧,我的心口很不舒服,有一種想吐的感覺,情不自禁地閉起眼睛,這一閉眼睛腦海裏頓時閃現出三輛三菱吉普和習海濤坐在大堂裏打手機的背景,奶奶的,讓我耿耿於懷的九穀口情結頓時攪亂了我的心緒,自從那天我跟蹤失敗後,我就對楊妮兒和習海濤以及三個男同學去九穀口胡思亂想,晚上露營,楊妮兒和習海濤是不是睡在了一個帳篷裏?如果習海濤不想我似的,爛醉如泥,他會對楊妮兒怎樣?

正想著,隻聽“鐺”的一聲,電梯門開了,楊妮兒挽著我走出電梯異常溫柔地問:“丁哥,是不是酒喝多了,有些不舒服?”

我見楊妮兒像個**的小母狗望著我這匹大灰狼,心頭所有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了,俗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楊妮兒這回可是主動送上門來的,我豈能錯過這魂牽夢繞過多少次的機會?我此時的心情就和亨伯特見到洛麗塔一樣,唯一的怨恨就是無法把我的楊妮兒從裏朝外翻過來,“用貪婪的嘴唇去親她那年輕的子宮,他那未經探究的心髒,她那珍珠質的肝髒,她那馬尾藻似的肺和她那一對好看的腎髒。”這是楊妮兒第一次走進我的宿舍,她懷著輕率的好奇心進入了我的天地。

一走進房間,楊妮兒的眼睛頓時像間諜一樣閃亮起來,她似乎對房間裏的一切都感興趣,特別是我的電腦,她隨手就開了機。反正楊妮兒已經走進了狼窩,任憑她怎麽狡猾,也別想逃出我的手心。

很快電腦屏幕上顯示出我老婆和女兒在悉尼歌劇院前的合影,楊妮兒用情敵似的目光凝視了一會兒,然後酸溜溜地說:“丁哥,看年齡我比你女兒大不了幾歲,你說要是我和你上了床,她是叫我媽好呢,還是叫我姐好呢?”

我覺得酒勁兒直衝腦門,頭暈得很,想不到今晚喝的紅酒後反勁,我不以為然地說:“別貧嘴,快給我沏杯茶。”

我搖搖晃晃地走到她身邊,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然後輕輕地吻著她的香唇說:“寶貝兒,先和我一起進入太虛幻境好不好?”

楊妮兒做了一個比任何肉體的愛撫都令人銷魂的嬌媚動作,將我的左耳垂含在嘴裏,甜滋滋地說:“丁哥,我隻想帶你下地獄,好不好?”她說話時從鼻孔中呼出的氣息暖烘烘地拂進我的耳朵裏,撩撥的我欲火中燒。

我一把抱起楊妮兒就往臥室裏走,楊妮兒蹬著一雙小腳丫,嬌媚地說:“饞貓兒,別急別急,我先給你倒杯茶,你先醒醒酒。”

沒辦法,楊妮兒掙脫得厲害,隻好把她放下,楊妮兒用食指輕輕地戳了我的腦門一下,然後嬌嗔地說:“饞貓兒,人家還沒準備好呢,等著我,我給你沏茶去。”說完勾魂地瞟了我一眼,像隻小母狗似的扭著屁股走出臥室。

我望著她修長的美腿和嫩白的肩膀,心旌**漾,想入非非。不一會兒,她端著熱茶走過來,不時用性感的小嘴吹著氣,其用意是想讓茶快涼一些,好讓我馬上喝到嘴裏,酒鬧得我的確口幹舌燥,接過茶杯,猛吹了幾口氣,便滋滋地喝起來,這還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龍井茶如此清香,香得像從仙境吹來的一股微風讓我更加神魂顛倒。我迫不及待地喝幹杯中茶,然後貪婪地望著楊妮兒,心裏盤算著怎麽剝光她的衣服。專案組領導,天地良心,就在此時,楊妮兒開始勾引我,她先是摘掉了掛在脖子上的五顏六色的項鏈,然後緩緩地嫵媚地脫掉了那頂頂為她專門設計的容易讓人聯想起雪域高原的上衣,頓時露出了她那奶白色的肌膚,細嫩得讓人想撲上去拚命地啜幾口,特別是被乳罩裹著的那對顫微微歡跳著的**,誘人的乳溝就像嬰兒嬌嫩的小屁股,此時此刻,我感到天堂裏已經燃起地獄之火,我像一頭**的公鹿,準備著蠢蠢欲動,接著她做了一個讓我喜出望外的動作,一雙小手在身後輕輕一碰,隨著她鬼魅一般的眼神輕輕一瞟我,裙子就掉了下去,露出粉紅繡花**,我的天啊,此時此刻我體會到的幸福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緊接著楊妮兒像鬼影兒一樣走過來,用一雙白色的胳膊摟著我的脖子,她的臉蛋散發著紅暈,飽滿的香唇閃閃發光地湊到我的嘴邊說:“丁哥,我想要!”

專案組領導,就在我想像公牛一樣將楊妮兒壓在身下時,頭卻突然一陣眩暈,我痛恨地想,怎麽酒勁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又上來了?管他呢,就在我的手剛想伸進褲襠時,楊妮兒輕輕一推我,我便一頭倒在**,好像喝醉了一樣倒頭睡去,雖然我感覺自己睡著了,但卻朦朦朧朧地好像還醒著,隻感覺有人將我身上的衣裳剝光了,然後將我的頭放在枕頭上,似乎身子也擺正了,然後給我蓋上被子,我潛意識裏不想睡,但眼皮無論怎麽努力,也睜不開,隻覺得自己身邊有好幾個人在蛐蛐地說著悄悄話,似乎在尋找著我夢想中的每一個角落,有人好像說:“找到了!找到了!”另一個人好像說:“這個證據可太有力了!”還有人憤憤地說:“想不到這些人這麽卑鄙!”說話的聲音我非常熟悉,似乎很像楊妮兒的三個男同學,也就是小尉、小吳和小賀,好像還有習海濤。不知為什麽,我的耳邊一有習海濤的聲音,我的思緒頓時飛到了九穀口,我孤獨地立於九穀口長城上,放眼四望,長城兩翼齊飛於峻嶺群峰之巔,雖非當年雄姿勃發,但浩氣依舊,神韻依然。遠處一片原始次生林,千姿百態,或如刀槍劍戟森立刺天,或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朝霞中的長城金碧輝煌似一幅西方油畫;夕陽下的長城朦朧迷離像一幅邊關山水圖;就在我矗立於長城之上感歎歲月滄桑之際,見一對情侶手牽著手,卿卿我我地走在一條林蔭小道上,男的挺拔魁梧,女的窈窕婀娜,莫非是牛郎織女七夕相會?不對,他們的身影,我太熟悉了,定睛望去,不是別人,正是習海濤和楊妮兒。我頓時醋海翻波,怒火中燒。我想大喝他們站住,卻怎麽也喊不出來,急得我跳著腳,手舞足蹈之際,竟忘了自己正站在長城之上,一失足便栽了出去,隻覺得下麵是萬丈深淵,我像一條死狗一樣直摔下去,嚇得我大喊:“救命!”此時,有人輕輕推了我一下,我激靈一下醒了,發現左手正壓在胸口上。

一個溫柔的聲音問:“丁哥,做夢了?”

我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楊妮兒正坐在**,上衣已經穿好了,一雙光腿還半隱半露在**,很顯然我又和楊妮兒睡了一宿,但是似乎又錯過了千金一刻的春宵,為了證實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試探地問:“妮兒,這一宿我都做什麽了?”

楊妮兒臉色羞紅地說:“傻瓜,都做了什麽你不知道?”

我懵懂地說:“真的,酒後亂性,我昨天喝高了。”

楊妮兒一骨碌從**下了地,赤條條的一雙光腿散發著微光,她麻利地穿好裙裝嫵媚地嬌嗔道:“大壞蛋,昨晚你都壞死了,簡直就是一條發了情的大公狗。”

這分明是說我該做的都做了,可是我卻什麽都不知道,一點遊龍戲鳳的快感也沒體會到,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宿的噩夢。此時楊妮兒已經走進衛生間洗漱,我拉開褲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像蔫兒黃瓜一樣的金鋼鑽,暗自罵道:“媽的,下次再有機會和楊妮兒上床,打死我,我也不喝一滴酒了!”

我之所以把這個過程詳細地講出來,就是想證明一點:是楊妮兒勾引了我!是楊妮兒利用她自己的生日讓我掉進了桃色陷阱。然而當時我並未意識到這一點,不僅如此,還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不得不承認,楊妮兒的勾引步步為營,於端莊中透著**,於穩重中釋放著嫵媚,我的生命像中了咒語似的被楊妮兒用充滿魅力、切合實際的方式操縱著。我卻自鳴得意地以為,終於釣到了楊妮兒這條美人魚,是我把楊妮兒引誘到我的**的,並沾沾自喜地想繼續引誘下去。我常常將北京花園皇帝套客廳中掛著的那幅叫做《搓麻將的女人》的油畫中的四個女人想象成那頂頂、張晶晶、陸小雅和楊妮兒,而且一直認為如果這四個女人在一起打麻將的話,那後背紋著鳳凰的女子,開了一個東風明扛,卻做著不規矩的小動作的女人就是楊妮兒。我就像她手中的一顆麻將,而畫中站在旁邊手握著明晃晃的水果刀的打工妹,不再是打工妹,而是變成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那個男人在我腦海中不時還將水果刀舞得上下翻飛,讓我心神不寧的是,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習海濤。不知為什麽,每次和楊妮兒在一起,我的腦海中總浮現出習海濤的影子,每一次腦海中浮現出習海濤的影子,我都有一種畏罪的感覺。

但更讓我惶恐不安的是,我發現楊妮兒在我**睡了一宿之後,我的日記丟了,那裏麵除了記了一些我對楊妮兒意**的話,更重要的是許多領導的隱私也記在了裏麵,包括我陪市領導“跑部錢進”、跑官前進的一些秘密,毫不誇張地說,我的日記一旦公之於眾,整個中國都得嘩然,甚至會震動世界。

楊妮兒過生日的第二天晚上,我回到宿舍想將一天的感想寫進日記,但是怎麽也找不到那個大開本的黑皮日記,我平時都放在宿舍電腦桌的抽屜裏,可是我翻遍了宿舍內的所有抽屜也沒有找到那本日記,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我趕緊又去辦公室找,也是一無所獲,我像魔怔似的找了一個星期,最後斷定日記是楊妮兒和我睡了一宿以後丟的,日記丟得蹊蹺,一定與楊妮兒有關,莫非是她出於對我的好奇心想了解我更多,趁我睡著,偷偷摸摸將日記找出來放進了她的挎包內?如果是那樣,她看完之後,應該還給我,我的日記有太多觸目驚心的內容,她偷日記會不會另有企圖?我當即否定了這個判斷,我不相信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大學生會有這麽深的城府,她沒有這麽深的城府,習海濤可有,習海濤會不會利用她呢?想到這兒,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即使不是習海濤利用她,以楊妮兒和習海濤關係,看了日記後定然心驚肉跳,如果她出於恐懼給習海濤看了,後果不堪設想!想到這兒,我決定立即找楊妮兒探探口風。看看我的日記是不是被她拿走了。

快下班時,我以工作的名義讓楊妮兒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楊妮兒扭著婀娜的身姿進來後,我立即關上了辦公室的門並隨手上了鎖,楊妮兒詫異地問:“頭兒,你不會這個時候要**吧?”

楊妮兒說完咯咯笑著坐在我老板台對麵的黑色扶手椅中,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她的淺口休閑鞋上,她漫不經心地交叉著雙腿,揚起修長的脖子,嫵媚地看著我,仿佛聊齋裏麵的狐狸精,好像楊妮兒就是為了媚惑我而生的,我一見她狐媚的目光,腿就發軟,楊妮兒將嬌媚、嫵媚、柔媚、狐媚以及陰沉的慍怒和開朗的歡笑結合到一起,產生了一種天使與魔鬼合二為一的特殊魅力,這種魅力透著天真和欺詐,充滿刺激,攪得我神經異常興奮。但是自從日記丟了以後,我的神經不再興奮,而是興奮過後的疼痛,我不僅神經痛,而且心也隱隱作痛,我去醫院檢查,大夫說是心絞痛,好在還不太嚴重。

望著楊妮兒若無其事的表情,我十分認真地說:“楊妮兒,你不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好好談一談了?”

楊妮兒頭一歪,勾魂的目光瞟了我一眼問:“談什麽?”

我一本正經地說:“我的日記丟了。”

楊妮兒哈哈笑道:“頭兒,你的日記丟了跟我有什麽關係?”

我黑起臉來說:“是你在我宿舍過夜後丟失的。”

楊妮兒縱聲笑道:“頭兒,你該不會認為是我偷了你的日記吧?”

我仍然嚴肅地說:“不是你,還能有誰?楊妮兒,別跟我玩捉迷藏了,快還給我吧。”

楊妮兒粉嫩亮麗的臉蛋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她生氣地說:“丁則成,我為什麽要偷你的日記?我憑什麽偷你的日記?我還真想聽一聽,你憑什麽說我偷你的日記?”

我覺得楊妮兒生氣的臉蛋嬌媚迷人,似乎比不生氣的時候還好看,硬起來的心立即就軟了下來,哄著說:“乖乖,我沒說是你偷的,我在日記裏寫了一些想你的話,我懷疑你好奇拿去看的,好妹妹,現在看完了,該還我了,還我吧,好不好?!”

楊妮兒又突然換了一幅乖巧的表情說:“親愛的,看來你是認定我偷的了,既然如此,我隻能告訴你,不還不還就不還!”

我一下子被激怒了,那個令我魂牽夢繞的小仙女似乎變成了粗俗不堪的敲詐婆,我募地感到一陣十分令人難受的眩暈,好像充滿仙性的天使隻是一個虛構的信念,現在被一本關係重大的日記給戳穿了。但是我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因為那張皮膚光滑嬌嫩、充滿青春氣息的臉蛋是多麽可愛啊,然而這可愛的粉嫩點燃了我的怒火,一下子轉化為粗俗的紅暈。

我不客氣地說:“楊妮兒,你知道不還我日記的後果嗎?我隻是想提醒你,感情歸感情,但千萬別拿我對你的感情開玩笑!”

這句話好像說到了楊妮兒的引爆點上,她出奇鎮靜地說:“我是拿感情開玩笑的人嗎?我把一切都給了你,想不到你卻認為我們的感情不過是個玩笑。有這麽開玩笑的嗎?”

楊妮兒說完猛地站起身從自己的挎包內掏出一個紙單拍在我的老板台上,我不知道她要玩什麽把戲,好奇地拿起那個單據仔細一看,頓時傻了眼,原來是一張懷孕化驗單,單據上的加號顯示,楊妮兒懷孕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自言自語道:“這怎麽可能呢?”然後轉身質疑道:“楊妮兒,你從我那兒過夜到今天不到半個月,這怎麽可能呢?”

此時楊妮兒的臉上已經掛了兩串淚珠,那淚珠在夕陽的映射下光豔照人。她委屈地說:“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在九穀口藤蘿穀,你折磨了我一個晚上,該幹的你都幹了,你還想賴賬不成!”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子就大了,要是這麽說,可有兩個月了,我頓時慌了手腳,心想,我已經有老婆和孩子了,平白無故又冒出個孩子,我老婆知道了非鬧翻天不可,我女兒也不會原諒我,然而楊妮兒也不是好惹的,一旦這事張揚出去,無論是黨紀還是政績都饒不了我。想到這兒,我牙一咬,心想,看來隻有勸楊妮兒打胎一條路了,但是楊妮兒的脾氣我了解,如果直截了當地勸她打胎,她非把孩子生下來不可,到時候我吃不了隻能兜著走。

因此我詭譎地靈機一動,裝作很男人地說:“妮兒,既然孩子已經懷上了,我也不能不負責,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

楊妮兒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我說:“口是心非,丁則成,你以為你心裏想什麽我會不知道?巴不得我去醫院把孩子打掉是不?告訴你,門兒都沒有!如果你真有勇氣負責任,那麽我條件很簡單,名副其實地做我孩子的爸爸!”

我一聽就急了,威脅道:“楊妮兒,你這是敲詐,想讓我離婚,門兒都沒有!我勸你痛快去醫院,趕緊把孩子打掉,咱們一切如舊,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楊妮兒哈哈大笑道:“丁則成,這麽快你就露原形了,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對我不客氣。”然後目光如電地盯著我從牙縫兒裏擠出一句話:“這個孩子我生定了,知趣的話,趕緊離婚!”說完拎起挎包風情萬種地走到門前啪地一聲打開門鎖,然後半開著門回頭嫣然一笑說:“親愛的,抽空給兒子取個名字,你說叫‘丁跑部’怎麽樣?”說著將門一摔,門後傳來一陣狐媚的笑聲。

我就像頭部挨了一悶棍一樣呆呆地站著,心情複雜極了,從見楊妮兒第一麵起,像過電影似的回憶到剛剛發生的一幕,我委屈極了,為什麽?我從九穀口那個夜晚到楊妮兒過生日那個夜晚,都稀裏糊塗地醉了過去,說句心裏話,我連楊妮兒那小白兔般的**都沒看見完整的,怎麽就他媽的讓老槍走了火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專案組領導,你們千萬別把我身上發生的故事當成隻需注意關鍵情節的普通神秘的故事,否則我也不會被雙規在這間像墳墓似的小屋裏。我當時經過福爾摩斯似的推理,斷定楊妮兒肚子裏的孩子很有可能不是我的,那是誰的?那還用問,狗日的習海濤的唄!不是他,還能有誰?

就在我對楊妮兒懷孕一事一籌莫展之際,周中原進京開會,請我在官府私家菜館喝酒,往常周中原進京都是我請他喝酒,此次進京他非要請我喝酒,我覺得這家夥有話要說,就沒再爭執。

按理說周中原是離不開女人的主兒,往常在一起喝酒這家夥總要帶個來曆不明的美女湊趣,今晚卻一個人枯坐在包房內,讓我感覺很蹊蹺。平時晚上有應酬,一般我都帶楊妮兒的,可是自從她懷孕以後一反常態,我們一見麵她就逼著我離婚,搞得我是苦不堪言,我絞盡腦汁想讓楊妮兒打胎,但卻無濟於事,正好周中原是個玩女人的高手,又是老朋友,說實話,我今天是本著取經的態度來赴宴的。

一進門,老周就催服務小姐,清煮河豚快點上,服務小姐笑著說,老板別著急,清煮河豚要煮上一個小時以上才夠味,周中原隻好擺擺手,讓服務小姐上菜,然後對我說:“則成,我就得意這家菜館的清煮河豚,原汁原味,味道又鮮又純,地道得很啊!”

我惆悵地說:“眼下原汁原味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周中原似乎看出來我有鬧心事,便試探地問:“則成,情緒不對啊!是不是看上了合口味的女人,沒弄到手啊?”

我不得不佩服周中原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來我正在為女人鬧心,便苦笑著說:“老周,還是你道行深,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不過不是沒上手,而是他媽的懷孕了,非要把孩子生下來不可。我怎麽勸也不行,快把我愁死了。”

周中原一聽嘿嘿笑道:“則成,有女人為你生孩子是好事呀,你已經有了女兒,這個女人給你生個兒子,你就可以兒女雙全了。”

我苦惱地說:“我出了這麽大亂子,你老兄還拿我開心?我今天可是向你老兄來取經的。”

周中原見我很苦惱,便歎了口氣,坦誠地說:“則成,看在咱們哥們多年的交情上,我跟你說句實話,我也遇到過這種事。還是我剛當上東州市煙草專賣局局長不久,我看上了辦公室的打字員小張,幾次眉來眼去之後,就被我拿下了,結果玩‘瀟灑’玩出了亂子,有一天她告訴我,懷孕了,我一聽就急了,逼著她去做人流,小張從未見過我對她發這麽大的脾氣,便委屈地答應我一定去做人流。也是我太大意了,也是這女孩太有心計,她背著我還是把孩子生了下來。結果是個兒子,我見木已成舟了,沒辦法,隻好麵對現實,但是小張未婚就生了孩子,傳出去,好說不好聽,我當時也是怕露餡,煞費苦心想出一個辦法。我在昌山市煙草專賣局當局長時有個老朋友的兒子經常找我辦事,如今見我到東州當局長了,也跟著把事業發展到了東州,這小子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史,正好適合為我承擔這種事,我就跟他談,希望他為我擔一擔,讓他和小張辦個結婚證,然後再離了。這小子的事業離不開我,便一口答應了。我利用這小子當了半年替身,房子、車子都給小張安置妥當後,他們又辦了離婚證。不瞞你則成,我現在有兩個家,一個明的,一個暗的,有兩個老婆,兩個孩子,啥事都沒有,老幸福了!”

周中原的話深深震動了我,這老周的膽子也太大了,要是用法律上的術語講,這叫重婚罪呀!對於黨員領導幹部來說,這是萬萬使不得的,這明顯是在玩火。都說玩火者必自焚,周中原玩火不僅沒燒著自己,還火燒旺運,燒出了幸福。這家夥能向我如此掏心窩子講話,看來不僅是出於坦誠,而是太幸福,急於與他人分享。

思忖良久,我覺得周中原的做法雖然有借鑒意義,但是風險太大,還是讓楊妮兒打胎最安全,想到這兒,我裝出佩服的樣子敷衍道:“你別說老周,找替身這招兒雖不是萬全之策,但也算得上是權宜之計,我心裏清爽不少,來,為了你這份坦誠,我敬你一杯!”

周中原得意地幹掉杯中酒,然後神神秘秘地說:“則成,告訴你一個重要信息,齊胖子包養的那個女歌星失蹤了。”

我聽罷頓時心裏一驚,齊胖子心狠手辣,該不會因我告訴他張晶晶對他不忠,很可能壞事,這家夥一狠心把張晶晶做了?便脫口而問:“消息準嗎?”

周中原不容置疑地說:“千真萬確,你知道齊胖子與香港英美煙草公司搭上關係,是我給搭的橋,沒有我,他憑什麽做香煙的轉口貿易?可是,這家夥不夠義氣,不僅貪婪,而且吃獨食,生意上手後,一腳把我給蹬了,這種過河拆橋的人什麽時候都得防著點,因此我在他身邊安插了一個內線,內線告訴我,張晶晶失蹤一周了,齊胖子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正秘密撒下人馬,四處尋找呢。”

我一聽,既然齊胖子急成這樣,看來張晶晶並沒有被做掉,這說明是張晶晶自己躲了起來,張晶晶對齊胖子的生意了如指掌,這一失蹤,可不是個好兆頭,這麽大的事,狗日的齊胖子也不跟我說一聲。

不過我不能讓周中原看出我的擔心,因此佯裝不以為然地說:“兩條腿的蛤蟆沒地方找,兩條腿的女人遍地都是,他齊胖子身邊什麽時候缺過女人,齊胖子早對張晶晶膩了,別說不一定就失蹤了,就是真失蹤了,齊胖子還愁再找個李晶晶、王晶晶?”

周中原當即搖了搖頭說:“則成,別看駐京辦與大聖集團合作成立了聖京公司,那不過是大聖集團以聖京公司的名義為大聖集團代理香煙、汽車和成品油轉口貿易找一個空殼,因此齊胖子的轉口貿易是怎麽運作的,我估計你這個駐京辦主任並不知道。齊胖子是利用聖京公司的名義,假轉口真走私,進出口的單證全是大聖集團一手製作的,別看張晶晶表麵上隻是個二奶,但這個女人是製作假單證的具體操作者之一,如今張晶晶突然消失了,你說齊胖子能不著急嗎?”

周中原的一番話,頓時讓我想起楊厚德被雙規前,我請他喝酒,他對我說起的那番話,當時他深惡痛絕地告訴我,張晶晶是齊胖子的受害者,一直懷恨在心,企圖報複齊胖子,恨不得立即置齊胖子於死地。我當時並未全信楊厚德聳聽的危言,我認為他講那番話別有用心。但是從那兒以後,我特別關注張晶晶,覺得這個女人很有城府,也多次提醒齊胖子小心這個女人,可是齊胖子卻不以為然,還將我看上楊妮兒的事奚落一番,提醒我小心身邊的“女特務”,現如今楊妮兒懷上了我的孩子,還逼著我離婚,這些事實證明,楊妮兒十分在意我,跟“女特務”根本扯不上關係,倒是張晶晶這麽一失蹤,還真有點“女特務”的味道。我心想,既然張晶晶突然躲了起來,隻能說明兩點:一是張晶晶要甩掉齊胖子,從此與他一刀兩斷,再也不發生任何關係,果真如此,便是齊胖子之福;二是,張晶晶已經完全掌握了齊胖子走私的證據,突然躲起來,是想采取置齊胖子死地的行動,若是這樣,張晶晶不僅僅是齊胖子包養的二奶,還是他的掘墓人。如果張晶晶是齊胖子的掘墓人,我跟齊胖子栓在一根繩上,齊胖子完蛋了,非把我捎上不可。這麽一想,我頓時心神不寧起來。雖然服務小姐將清燉河豚端上來時,奇香撲鼻,我吃到嘴裏卻覺得索然無味。

我見周中原吃得津津有味,似乎齊胖子的事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似的,殊不知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便用提示的口吻說:“老周,我覺得齊胖子並不是一個太小氣的人,在北京疏通關係,他動不動就送人家一輛汽車,你們兄弟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其實我們都站在梁市長這艘大船上,無論誰出事,都可能影響到這艘大船的安全,因此,你和齊胖子不和,最傷心的是梁市長,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讓他怎麽辦?”

周中原滋溜喝了一口河豚魚湯,然後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憤憤地說:“則成,要不是看在梁市長的麵子上,我能容他齊胖子騎在我脖子上拉屎?目前東州海關轉口香煙數量如此之大,在東州周邊地區,走私香煙充斥市場,泛濫成災,已是人所共知,早就引起廣泛關注,要不是我罩著他,十個齊胖子也早死了。這小子一輛奔馳車就想打發我,則成,你說說,有這麽做人的嗎?”

我深知以齊胖子的為人絕不會用一輛奔馳打發周中原,怕是十輛汽車也不止,是周中原太貪婪了,引起了齊胖子的反感,我聽齊胖子說,周中原暗中養了一幫線人,專門在東州開發區貨場踩點,找齊胖子的麻煩,貨櫃出貨場後,基本有兩條線路,一條通往昌山市,一條駛往西州市,這些線人踩完點後,一有貨櫃出來,就向沿途市、縣執法部門舉報,十拿九穩,給大聖集團和煙販子們造成不少損失。看來周中原雖然善於鑽營,但並不真正懂得政治,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說不定哪天,梁市長這艘大船就得翻在周中原這種人手裏。這隻是我心裏的想法,並未在周中原麵前露出來。

但是今晚這頓酒著實喝得我心神不寧,因此席散後,我開車回北京花園的路上就撥通了高嚴的手機,我估計張晶晶失蹤的事,齊胖子不敢向梁市長說,但這個女人太重要了,這麽大的事必須讓梁市長心裏有數,我和高嚴通電話的目的,就是想讓他告訴梁市長張晶晶失蹤的事,相信梁市長知道後一定會找齊胖子了解情況的,隻要梁市長未雨綢繆,一切就在掌握之中。再說,向市領導通風報信是我這個駐京辦主任的職責,不然駐京辦設信息處幹什麽?

月亮不時從雲層背後露出臉來,仿佛要窺視這個世界的秘密。我猛然想起什麽詩人的一句詩:“死亡是甜蜜的,這是個秘密。”這句話一下子讓我聯想到楊妮兒肚子裏的孩子,如果楊妮兒到醫院把孩子做掉,孩子解脫了,不用到這個世界上遭受痛苦,沒有痛苦,當然是一種甜蜜,然而小生命畢竟消失了。我仿佛看見做完人流的楊妮兒,臉色蒼白,淚眼漣漣地看著我,鼻子紅紅的,潮濕的嘴巴抖動著,仿佛在控訴我這個殺死孩子的父親,卻由於巨大的悲痛而說不出話來。我知道這是一種幻覺,可是自從楊妮兒告訴我她懷孕以後,我就一直生活在這種幻覺中。

現在月亮隨時可能從雲層後麵露出來,像一張微笑的嘴,好像在幸災樂禍地審視著我,在我心目中,月亮是崇高的、純潔的,然而它此時躲在雲層後麵,忽隱忽現地像個亂嚼舌頭的長舌婦,似乎想讓天上的雲都知道我的秘密。好像一個囚徒講過:“我應該在脖子後麵長出第三隻眼睛,就在我脆弱的脊椎之間:一直瘋狂的眼,睜得很大,瞳孔不斷擴大,光滑的眼球上布有粉紅色的血脈。”這正是我的心聲,在這個充滿偽善的世界裏生活,每個人後脖頸子上都應該長出第三隻眼,然而長第三隻眼的人少,甚至沒有,可是長第三隻手的人卻像空氣裏的灰塵一樣多,我可以向窺視我的月亮保證,盡管我作為駐京辦主任有滿足長第三隻手的領導的需求的職責,但是我是用兩隻手完成任務的。專案組領導,我對長有三隻手的領導,心中一直充滿惡心的恐懼,正因為如此,我非常厭惡第三隻手,但是我的工作常常是被第三隻手指揮著,我之所以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那些長有第三隻手的領導應該負有主要責任,如果這算是申訴的話,我從心裏希望這種申訴得到認可。

你們可能不相信我隻有兩隻手,我也沒有能力證明我隻有兩隻手,不過我一向認為所謂腐敗有兩種:一種是暴利腐敗,這種腐敗的特點是不給錢不辦事,甚至給了錢也不辦事;另一種是溫和腐敗,也就是在為人辦事的情況下收點人情費,禮尚往來幾千年了,幫朋友辦事,人家答謝一下,不收是對人家的不尊重,我這個人臉皮薄,人家一再堅持給,我怎麽好意思推辭?如果這也叫腐敗的話,那麽和前一種腐敗有本質的區別,完全是兩個性質的腐敗,你們也許不同意我的觀點,那天有位專案組領導聽了我這番話,說我不老實,講的都是些自欺欺人的鬼話,在耍“沸水煮青蛙”的把戲,妄想在不知不覺中麻痹整個社會的神經,降低正義和道義的門檻。專案組領導,你們太高看我了,如果是天下無賊,這種批評我接受,現在是腐敗如麻,難道我在腐敗分子中不是最清廉的嗎?你們可能認為這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是五十步為什麽不能笑百步?從量刑上看,五十步也有資格笑百步,最起碼“一百步者”很可能掉腦袋,五十步還可以重新做人。請原諒我的思維過於發散,這種跳躍性思維是多年的駐京辦主任生涯養成的,你們設身處地地想一想,作為駐京辦主任,今天跑這個部,明天跑那個部,今天接待這位領導,明天接待那位領導,思維不跳躍行嗎?

不過,自從楊妮兒懷孕以後,我的思維就再也跳不起來了,或者說隻在兩點上跳來跳去,這就是悉尼和北京,我想象著楊妮兒將孩子生出來後,我也像周中原一樣弄兩個家,一個在悉尼,一個在北京,隻是得先為楊妮兒找個“假丈夫”做替身,我搜刮著腦海中適合做“假丈夫”的男人,想來想去,隻有一個人楊妮兒能同意,這就是習海濤,其他的男人,無論是誰,楊妮兒都不會同意的。

一想到習海濤我氣就不打一處來,如果楊妮兒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是狗日的習海濤的,那麽我讓習海濤做楊妮兒的“假丈夫”,豈不是正稱了兩個人的心願,這才叫弄假成真呢,不僅讓習海濤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媳婦,而且還外帶一個大胖小子,最可恨的是還要由我出錢為他養老婆孩子,天底下哪兒有這樣的道理。這麽一分析,我倒覺得楊妮兒肚裏的孩子是我的麵大一些,不然楊妮兒不會不依不饒地纏著我。

這些天讓懷孕這件事鬧的我幾乎忘了丟日記的事,張晶晶失蹤了,我覺得是件大事,得知後,我連忙給高嚴打電話,讓他通告梁市長,其實我的日記丟了這件事不知道要比張晶晶失蹤嚴重多少倍,這無異於賈寶玉丟了“通靈寶玉”,由於事關重大,我不敢向梁市長透一點點口風,隻能暗中不停地尋找。楊妮兒那裏是沒指望了,一見麵,她就逼著我離婚。其實讓楊妮兒打胎也沒什麽難的,隻要跟齊胖子說一聲,這家夥有的是辦法,隻是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能那麽做,因為太傷感情了。想到賈寶玉丟了“通靈寶玉”後,又找劉鐵嘴測字,又求妙玉扶乩,我何不也測一測字呢?這麽一想,心頭釋然了不少。

由於怕泄露天機,我在網上找了一個頗有人氣的小諸葛測字算命網,原來這測字算命就是諸葛亮發明的,據網上的自稱小諸葛的大師介紹,諸葛亮每遇難題,必暗自用一種獨到的算命法。心要誠,手要淨,焚香向天禱告,然後,在紙上寫三個字。這三個字,即是天靈與人心靈交流,也就是說,你的心事已得上天了解,而上天會對你作出指示。諸葛亮測字算命共三百八十爻,讖語句法,長短不一,寓意深遠,對測字者的思路有很大的啟發,特別是那些正陷於彷徨迷惘中的人,更有一種撥開雲霧重見天日的豁然開朗的感覺。因此這是可以作為判斷凶吉,決定進退,選擇趨吉避凶的指南針。

小諸葛將自己的測字法吹得神乎其神,我正苦於不能雲開日散,便請他指點迷津,他便讓我寫個字,想起賈寶玉丟玉後,林之孝家的找劉鐵嘴測了個“賞”字,我也就往電腦裏敲了個“賞”字,不一會兒小諸葛告訴我,“賞”字拆開是兩個字,下麵一個“見”字,上麵一個“尚”字,意思是說我要想撥雲見日,必須見一個和尚。我想來想去,隻有龍泉寺的政言和尚,我最熟悉,政言和尚又是梁市長的師傅,莫非我見到政言師傅就能知道日記的去向?想到賈寶玉的玉和我的日記一樣丟得不明不白的,後來寶玉的玉是一位和尚給送回來的,寶釵也說:“說起那和尚來的蹤跡、去的影響,那玉並不是找來的。”這話讓我頓開茅塞,想必我那見不得人的日記也不是找來的,那麽怎麽回到我的手中呢?我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政言和尚一探究竟。

剛好是周末,去龍泉寺之前,我和政言和尚通了電話,我是想在寺廟裏住兩天靜靜心,政言和尚一再表示歡迎,熱情地說:“隻是寺裏條件簡陋,怕你不習慣啊。”

我苦悶地說:“這些日子心裏煩悶,隻想讓自己清苦兩日,還望師傅指點迷津啊!”

政言師傅說:“那就來吧,我還真有話對你說。”

就這樣,我獨自驅車去了龍泉寺。進入龍泉山的山門,要經過一座看似普通但名字卻不同凡響的拱橋,此橋名為界凡橋。傳說橋的南麵是凡人世間,走進山門,便是神仙境界了。我駐足界凡橋上向四方望去,龍泉寺後有九峰環抱,寺前山峰如巨大屏風,俗話說:“前有照,後有靠,左右抱”,描述的就是龍泉寺所處的風水。龍泉寺依山取勢,殿堂逐級向上參差錯落層層排列,四周有高牆環繞,氣度恢弘。我忽然悟出,這龍泉寺的風水氣勢不就是駐京辦主任追求的最高境界嗎?哪個駐京辦主任不是處在“前有照,後有靠,左右抱”的氛圍中?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能做到左右逢源、詭譎圓滑,凡事都能辦得滴水不漏。佛家講,“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哪個駐京辦都是一個小世界,都有自己的小氣候,小流域。龍泉寺是依山取勢,靠的是寶珠峰,駐京辦是依京取勢,靠的是紫禁城,想不到這駐京辦與龍泉寺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正思忖,政言師傅迎了過來,一見我便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則成,久違了!難得你能想起老僧啊!”

我也學著政言的樣子雙手合十說:“政言師傅,我可是特意來叨擾的!”

一番寒暄後,我隨政言去精舍。精舍前有一棵參天大樹,氣宇軒昂,不由得駐足仰視。政言見我被大樹的氣勢所吸引,便笑著介紹說:“則成,這棵樹叫帝王樹,高達四五十米,要六七個人才能合抱,已有千歲高齡了。相傳在清代,每有一代新皇帝繼位登基,就從此樹的根部長出一枝新幹來,以後逐漸與老幹合為一體。乾隆皇帝到龍泉寺上香時,禦封此樹為‘帝王樹’。六十年代初期,已經成為普通百姓的清末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到龍泉寺來遊玩時,曾手指著帝王樹上東北側一根細幹,也就是那根未與主幹相合的側幹,感歎道:‘這根小樹就是我,因為我不成材,所以她才長成了歪脖樹。’”

政言似乎話裏有話,“歪脖樹”三個字讓我聽得心裏不舒服,如果把北京城比作“帝王樹”的話,好像駐京辦猶如那根與主幹相合的側幹個個都是歪脖樹。政言師傅收的俗家弟子中藏龍臥虎,也不乏京城大員,或許老和尚聽到什麽不清淨的聲音了,借樹諷人給我聽?想到這兒,我便打定主意好好和老和尚嘮一嘮,說不定會大有所獲。

走進精舍落座,兩位小沙彌袖手低眉,進來斟茶。我一邊品茶一邊笑著問:“政言師傅近來又收了多少俗家弟子呀?”

我知道如今的和尚很喜歡收有錢有勢的俗家弟子,特別是像政言這種有身份的和尚更是喜歡靠手握重權或腰纏萬貫的俗家弟子供著,正是借著這些俗家弟子的權勢,政言很快獲得了北京市政協委員的身份。我之所以對他收俗家弟子感興趣,是因為老和尚通過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俗家弟子知道很多鮮為人知的信息。

政言慈善地笑道:“不多,收了兩個有佛緣的女弟子。”

我好奇地問:“怎麽看出來是有佛緣的呢?”

老和尚呷了口茶笑道:“其中一位叫楊妮兒,妮者尼也,名字裏就透著佛性。”

我一聽“楊妮兒”三個字,心裏頓時一緊,怕老和尚看出來,故作鎮靜地問:“另一個叫什麽?”

政言笑眯眯地說:“另一個叫張晶晶,是個很有佛緣的人。”

我聽到“張晶晶”的名字,腦袋嗡的一聲,想不到失蹤了的張晶晶,竟然躲在北京城,還和楊妮兒一起跑到龍泉寺拜政言為師,做了俗家弟子,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我恨不得馬上將這個消息告訴齊胖子,但是讓我倍感蹊蹺的是,張晶晶怎麽會和楊妮兒在一起?齊胖子一直提醒我,楊妮兒是我身邊的“女特務”,我卻一直懷疑張晶晶是齊胖子身邊的“定時炸彈”,這兩個人是什麽時候成了好朋友的?好的竟然一起做佛門俗家弟子?這還真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試探地問:“政言師傅,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你也從未說過我有佛緣,這個張晶晶的佛緣是怎麽看出來的?”

政言和善地說:“佛緣,是少一些強求的欲望,佛經上說,未斷我愛,不如潔淨。愛恨恩仇,皆是情障。當你知道迷惑時,並不可憐,當你不知道迷惑時,才是最可憐的。人之所以痛苦,在於追求錯誤的東西,今日的執著,可能會造成明日的後悔。如果你不給自己煩惱,別人永遠也不可能給你煩惱,皆因你自己內心放不下強求的欲望。放下非分的欲望,便是佛緣。我與張晶晶交流後,感覺她是個內心很苦,看破一切,急於解脫的人,佛祖有言,地獄天宮皆為淨土,無非解脫,則成,你雖然城府頗深,不過是善於掩飾心浮氣躁而已,人的心思很不穩定,就很容易受到引誘,更會在光怪陸離的**中迷失方向。你在電話裏講,近來心裏煩悶,想讓我指點迷津,我現在說的這番話,你仔細品味品味,要是有佛緣的話,就應該悟到些什麽,等你悟出來了,咱們再好好談。”

這時進來一個小沙彌,通知吃齋飯了,我還真有點餓了,便和政言去了齋堂。菜擺了滿滿一桌,無非是日常蔬菜而已,卻是素菜葷做,什麽紅燒肉、糖醋魚,香氣撲鼻。我心想,連和尚們都吃著素的,心裏還想著葷的,何況像我這樣的俗人。由於我難得到龍泉寺吃一次素齋,幾位有身份的和尚坐陪。席間,我通過政言得知,張晶晶拜師後,並未留在北京,而是去了香港,怕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我覺得楊妮兒和張晶晶一起拜政言為師這件事,非同小可,本來這次來龍泉寺是想請政言為我扶乩,看看我的日記能不能找回來,如今得知楊妮兒和張晶晶成了師姐妹,聯想到楊妮兒與那頂頂之間師姐師妹地稱呼,心裏一陣一陣驚愕,怕的是萬一日記在楊妮兒手裏,真要是被張晶晶發現了,或者張晶晶把齊胖子與梁市長之間、包括我在內幹的一些事告訴楊妮兒,楊妮兒不是齊胖子所說的“女特務”還則罷了,萬一是習海濤設的美人計,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這麽一想,想在龍泉寺住兩天的想法頓時打消了。此時此刻,我必須找到齊胖子,商量一下對策。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飯吃到一半時,我的手機響了,恰恰是齊胖子打來的。他告訴我剛到北京,住在昆侖飯店了,晚上一起吃飯,有事和我商量。我估計這家夥是為張晶晶的事進京的,目的是找我商量辦法。我不知道我通知高嚴後,梁市長會不會找他。不過,從齊胖子的口氣,我能聽出來,有些焦慮。

盡管心裏有事,但我還是裝作心平氣和地吃完素麵,素麵不僅做的精致,而且色味俱佳。放下筷子,又喝了杯茶,我才抱歉地說:“政言師傅,本來想在龍泉寺清靜兩天,但是駐京辦主任就是個身不由己的差事,這不,電話催我回去。怪不得大師說我沒佛緣呢,看來駐京辦主任就是個沒有佛緣的崗位啊!”

政言聽罷哈哈大笑道:“無緣不是絕緣,隻是當下無緣。則成,俗話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成佛成魔,不過一念之間。正因為駐京辦主任是個沒有佛緣的崗位,你才要好自為之啊!”

政言師傅一直送我到界凡橋,走出山門,我回望了一眼寶珠峰,又看了一眼幽靜雅致、碧瓦朱欄、流泉淙淙、修竹叢生的龍泉寺,心裏還真有些豔羨和尚們的生活,和尚們收俗家弟子送的東西叫供養,官員收下屬送的禮金叫受賄,這就是凡界的區別。像那政言老和尚怕是收了幾千個俗家弟子,大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一年的供養費要是算在官員的頭上,不知要死幾個來回呢!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

鑽進奔馳車裏,腦海裏冒出幾句明朝吳惟英的幾句詩:“蘭若藏山腹,門中當遠峰。人閑堪僻靜,僧老渾高蹤。古柘棲馴鹿,寒潭隱蟄龍。更從何處去,前路野雲封。”我之所以記住了這幾句話,是因為政言師傅寫成墨寶送給了我,就掛在我的辦公室裏,平時熟視無睹,今天突然想起來,聯想到目前自己的處境,還真有點“更從何處去,前路野雲封”的無奈。

回京城的路上,我偶然從後視鏡中發現一輛三菱吉普尾隨在後麵,我心裏一陣狐疑,莫非是楊妮兒的三個男同學……?我通過後視鏡仔細觀察,確實是一輛三菱吉普,而不是三輛,盡管我鬆了口氣,但是那輛三菱吉普緊緊尾隨著我,我加快車速,它也加快,我放慢車速,它也慢了下來,好像是有意跟蹤我,我心想,倒要看看你想幹什麽,我突然向馬路邊一打輪,停了下來,那輛三菱吉普也突然停在了馬路邊,我的心一緊,通過後視鏡觀察它的動靜,不一會兒,從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鑽進樹棵子裏小便,我一踩油門,奔馳車箭一般竄了出去,我一路加速,終於甩掉了那輛討厭的三菱吉普。

齊胖子平時進京,大多住在北京花園,這次竟神神秘秘地住進了昆侖飯店,顯然是不想讓駐京辦的人看見。我開著車上了三環後,根本沒回駐京辦,而是從東三環下來,直接去了昆侖飯店。

來到齊胖子住的豪華套房門前,剛要按門鈴時,我聽見齊胖子正在和誰通電話,就駐足聽了一會兒,我聽見齊胖子畢恭畢敬地說:“大哥,這個習海濤確實是個禍害,看來他是想做第二個楊厚德呀,那咱們就成全他。不過,從這件事來看,夏書記是盯上大聖集團了,大哥,盯上了我,實際上是衝你去的,咱們不得不防啊!好的,好的,大哥,你放心吧!”齊胖子口口聲聲叫的大哥,不是別人,正是梁市長,看來齊胖子這次進京是衝習海濤來的,想必梁市長對這個習海濤有了新的察覺,這麽一想,我趕緊按了門鈴。

齊胖子打開門,看見是我,便興奮地說:“丁哥,你來的正好,我剛跟梁市長通完話,我知道張晶晶失蹤這件事是你告訴梁市長的,媽的,想不到周中原這個王八蛋竟然敢在我身邊安插內線,那天我跟高嚴通了電話後,高嚴就告訴了我,我立即找人將周中原的內線狠揍了一頓,然後讓他滾了,丁哥,你知道張晶晶是怎麽失蹤的嗎?你想都想不到,是他媽的習海濤幫他辦的去香港的單程證,這個婊子以為逃到香港就逃出我的手心了呢,想得美!”

我沒想到張晶晶失蹤這件事這麽複雜,習海濤是夏書記一手提拔的,難道張晶晶失蹤也是夏書記指使的?這麽一想,我後脖頸子直冒涼氣,我點了一支煙,似乎想借煙頭上的微暗之火溫暖溫暖自己,便深吸了一口煙說:“你以為張晶晶會在香港,香港不過是個中轉站,你齊胖子手再大也捂不住天,我早就提醒你,要小心張晶晶,她是你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你就是不聽。我剛從龍泉寺趕回來,政言大師說,張晶晶在去香港前,去龍泉寺拜政言為師父,做了佛門俗家弟子,我看她拜師隻是個幌子,目的是想確認梁市長是不是‘色空’!”

齊胖子不解地問:“即使她知道梁市長就是色空又能怎樣?”

我輕蔑地一笑說:“你小子光知道撈錢,卻不懂政治,一個共產黨員的高級幹部,竟然求神拜佛,甚至改變信仰,這是政治蛻變,追究起來可比貪汙受賄嚴重得多!”

齊胖子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楊妮兒和張晶晶一起拜政言為師的事,我一點也沒敢露,更沒敢透露楊妮兒懷孕的事,因為我至今還不想讓楊妮兒受到一點傷害,我不能因為她為我懷了孩子,逼我離婚,就對她下黑手,應該承認,他之所以要把孩子生下來,多數原因是不想失去我。當然,我這種想法,現在看來太天真了,一個工於心計的駐京辦主任竟然在一個出顧茅廬的小仙女麵前變成了天真的蠢蛋,能怪誰?你們可能認為我鬼迷了心竅,但我並不這麽看,我認為,這就是命!

齊胖子聽了我的話,邁著熊步來回踱了幾圈,用手托著肥嘟嘟的下巴說:“怪不得梁市長跟我說,最近常做惡夢,看來有人把黑手伸到佛門淨地了。我從未在張晶晶麵前說過梁市長拜龍泉寺政言師傅為師的事,張晶晶想做佛門俗家弟子拜哪個廟的和尚不行,非到龍泉寺拜政言和尚,這肯定是習海濤預謀的,目的是通過政言了解梁市長拜佛的情況。丁哥,習海濤是夏世東的一條狗,我這次進京是梁市長讓我來的,他讓我和你好好商量商量,盡快除掉習海濤,挖掉夏世東安插在駐京辦的這隻眼睛。”

我一籌莫展地說“這小子一不好色,二不貪財,一點把柄都沒有,怎麽除?”

齊胖子不以為然地說:“丁哥,誰說他不好色?連我都看出來,他和楊妮兒關係不一般,他們倆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晃,你會看不出來?我知道,你也喜歡楊妮兒,丁哥,你就不怕這小子給你戴頂綠帽子?”說完,齊胖子哈哈大笑。

齊胖子的話深深地戳在了我的腰眼子上,我不高興地說:“齊胖子,拿大哥開心是不?”

齊胖子見我有些惱,便笑嘻嘻地說:“丁哥,你別生氣,我是想提醒你,正視現實。楊厚德也不貪不占不好色,不照樣拿下了,何況習海濤已經戀上楊妮兒了,隻要再找個女人從中插上一腿,挑得楊妮兒與習海濤內訌,不愁沒有好戲看。”

我最討厭齊胖子老想打楊妮兒的主意,不過如果能讓楊妮兒與習海濤反目成仇,那麽齊胖子的辦法還真值得一試,我若有所思地問:“習海濤可不是楊厚德,難對付得很,一般女人根本靠不到身邊。”

齊胖子哧地一笑說:“你以為習海濤是高大全呢,我就聽說這小子喜歡足療,丁哥,從現在開始我盯著他,看他常去哪家足療館,隻要拿下一兩個足療女,還愁拿不下習海濤。”

我不以為然地說:“齊天,你也太小瞧習海濤了,要是連足療女他都能看得上,他會熬到三十多歲不結婚?施美人計也得找個能與楊妮兒抗衡的。”

齊胖子不屑地說:“丁哥,虧你也當了十年的駐京辦主任,隻要拿到習海濤與別的女人赤身**摟在一起的照片,也就達到了目的,到時候將照片發在網上,想辦法讓楊妮兒看到,還愁沒有好戲看?”

我在這方麵的確不如齊胖子鬼點子多,覺得果真能拿到這樣的照片,神不知鬼不覺地發到網上,楊妮兒看了必對習海濤深惡痛絕,何愁習海濤不聽我的擺布。

我迫不及待地問:“怎麽才能拿到這張照片?”

齊胖子一對綠豆蠅似的小眼睛嘰碌咕嚕地轉了幾圈說:“做足療一般都得邊享受邊喝茶,隻要給茶裏做點手腳,什麽問題都解決了。這樣吧,丁哥,這件事我來辦,你負責在經濟上做點文章。”

我皺著眉說:“齊天,我跟你說過,這小子手腳幹淨得很,再說,駐京辦企業經營這一塊由我主管,習海濤隻負責截訪維穩。”

齊胖子詭譎地說:“丁哥,別忘了楊厚德是怎麽被雙規的,如法炮製不就結了嘛,你回去開個班子會,重新調整一下分工,企業經營這一塊交給習海濤不就行了。”

我當即反駁道:“讓他管企業經營,聖京公司的事,他還不給你查個底兒吊?習海濤正愁找不到我們的把柄呢,這不是拱手將證據送給人家嘛?”

齊胖子嘿嘿笑道:“聖京公司實際上由我掌握呢,他邊兒都摸不著,再說,不等他摸清情況,怕是他已經被人贓俱獲了。丁哥,夏世東現在拉著架子要整垮梁市長,俗話說,無毒不丈夫,為了能保住梁市長這艘大船,也為了你我能過太平日子,不得不如此了。最近楊厚德的案子被省高法撥回市中法重審了,形勢對咱們不太有利,扳倒習海濤無疑是給夏世東一個下馬威,咱們香煙走私量太大,鐵長城說,已經引起了海關總署的高度關注,他囑咐,這段時間,無論是香煙、汽車,還是兩油都要停一停,特別是香煙,必須暫停,我的意思是在扳倒習海濤之前,聖京公司所有業務暫停,丁哥,你說得對,女人是禍水,張晶晶就是個例子,因此我還是得提醒你,楊妮兒很可能是習海濤用來釣你的一個誘餌,你可千萬別蹈我的覆轍!”

聽了齊胖子的話,我半天沒言語,隻是靠在沙發上,拚命地吮著手裏的香煙。此時,我的耳畔似乎聽到了我的寶貝兒那種新奇的短促而尖銳的歡笑聲,這種笑聲很誘人,讓我平靜的心頓時漂浮不定起來,我知道無論如何,僅就懷孕這件事,我與楊妮兒之間也要做個了結。我腦海中想著談判時,我很男人地駕馭著楊妮兒,我認為我應該也必須能駕馭這個小精靈兒,然而無論我多麽威嚴,我的寶貝兒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恐,她那雙美麗動人的大眼睛,充滿了算計,迷惑得我神情恍惚,我猛地吸一口手裏的煙頭,已經抽得隻剩下過濾嘴了,這麽狠的一吸,險些燒到我的手指頭。我承認,我不易察覺地陷入一種憂傷的麻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