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密謀
賈朝軒在中央黨校畢業後,回到東州不到一個星期,市委就召開了常委會專題研究花博會申辦事宜。
會議經過激烈的爭論,在肖鴻林一再堅持下,決定花博會選址在西塘區瓊水湖畔,讓肖鴻林下定決心選址在瓊水湖畔的不是西塘區區長何振東,而是自己的兒子肖偉。因為一旦花博會建在瓊水湖畔,肖偉開發的瓊水花園房價就會翻番。肖鴻林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愛子心切,在常委會上力排眾議,氣得李為民會還沒開完就憤然離去。
李為民並未看透肖鴻林的私心,他是從保護生態環境的角度,認為花博會無論選在草河口還是瓊水湖,都會給兩個風景區帶來過度的房地產開發,到時候必然給兩個風景區造成汙染和破壞,特別是瓊水湖是東州市民的飲用水,一旦汙水排入,後果不堪設想。
花博會選址在瓊水湖畔的消息不脛而走,全省的房地產商都震動了,因為此時隻要在花博會周邊拿到地皮,必然大賺一筆。
賈朝軒當然了解肖鴻林的私心,隻是不露聲色,因為還不到與肖鴻林叫板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坐山觀虎鬥,扒橋望水流。賈朝軒最清楚李為民的性格,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一旦此事反映到省委書記林白和省長趙長征那裏,肖鴻林吃不了兜著走。
賈朝軒從北京回來前,特意拜訪了王老,那副“永子”圍棋深得老爺子的鍾愛,老爺子雖然身居北京,但對東州的事仍然起著遙控的作用。隻要老爺子說話,接替肖鴻林的位置舍我其誰?
陳富忠得到花博會選址在瓊水湖畔的消息後,也是興奮不已,他連夜去了賈朝軒的家。賈朝軒正在家中做足療,足療小姐是市人民醫院美容中心的,韓麗珍定期將美容中心的足療師接到家中為賈朝軒做足療。
賈朝軒見陳富忠來了,示意足療小姐不做了,韓麗珍給自己的司機打了電話,讓司機把足療小姐送走。
足療小姐走後,賈朝軒起身讓陳富忠坐下,小保姆沏了茶,兩個人在沙發上互相點了煙,賈朝軒噴雲吐霧地說,“我估計你坐不住了,肯定得來找我。”
“大哥,”陳富忠往賈朝軒身邊湊了湊說,“花博會一旦申辦成功,場館工程能不能交給我建?”
賈朝軒深吸一口氣說:“富忠啊,難辦啊,市委常委會上,肖鴻林極力主張花博會選址在瓊水湖畔,目的很明確,他兒子的瓊水花園銷的一直不太好,花博園一旦建在瓊水湖畔,瓊水花園的別墅就得翻番漲,另外,肖偉的華宇集團實力不在北都之下,場館建設肖偉能拱手相讓?”
“大哥,這可是塊肥肉啊!咱就這麽拱手相讓了嗎?”陳富忠不甘心地問。
“也不能這麽說,富忠,你小子不能把勁兒都使在我身上,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袁錫藩和肖鴻林打得火熱,市政府常務會上,這小子力挺肖鴻林,我看你做做袁錫藩的工作,讓他勸勸肖偉,瓊水花園賺了,花博園的場館建設就別再插腳了,再插腳對肖鴻林的影響也不好。”
“大哥,袁錫藩像個老狐狸似的,不好對付呀!”
“狐狸再狡猾,他不也是狐狸嗎?隻要有好誘餌哪有不上鉤的?”賈朝軒老謀深算地說。
“大哥,你足智多謀,給我出出主意,放什麽誘餌好?”陳富忠迫不及待地問。
“我早就想好了,你不妨給袁錫藩家送個貼心的小保姆。”
“大哥,袁錫藩是副市長,他家還缺保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袁錫藩的老伴癱瘓在**,十多年了,這兩口子還沒兒沒女,他老伴難伺候,保姆不知換了多少個,你給他送個貼身保姆,這老小子一舉一動你就全了解了,到時候,你再對症下藥,還愁袁錫藩不聽你的?”賈朝軒說完詭譎地笑了笑。
陳富忠想了半晌,一拍大腿說:“好主意,大哥不愧為常務副市長,想出來的辦法就是與眾不同。”
“老弟,凡事急不得,要動動腦子,袁錫藩不擋道了,你再讓丁能通做做肖鴻林的工作,這件事你就可以和肖偉平分秋色了。”
“大哥,請鄧副市長吃飯的事還得抓緊,前一段刑警支隊的人老在我公司晃悠,這段時間像蒸發了一樣,搞得我心裏倒沒有底了。”
“富忠,我已經跟鄧大海滲透了保護民營企業的重要性,他不會聽不明白的,我相信他還沒有膽量與我這個市委常委作對,哪天我再請他吃個飯,你小子不給我惹事最好,告訴你的手下收斂點,別忘了,再大的勢力也難一手遮天!”
“那是,那是,大哥,老弟現在是有身份的人,一心想為大哥增光,哪能給大哥抹黑呢?”
“富忠,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你小子熬到這份兒上也不容易,應該懂得珍惜呀!”
這時,韓麗珍親自端著一大盤剛切好的沙瓤西瓜,走過來放在茶幾上,拿起一塊遞給陳富忠。
“朝軒,你今兒怎麽了?囑咐富忠像囑咐孩子一樣,富忠是江湖上闖**過來的人,最懂得情義了!”
“還是嫂子了解我,大哥,我聽說丁能通與中組部領導都搭上關係了,你何不讓丁能通搭搭橋,更上一層樓呢。”
陳富忠借機轉移了話題。
“丁能通搭關係是為了肖鴻林更上一層樓,他畢竟給老肖當了幾年秘書,打斷骨頭連著筋啊!”
“不對,大哥,丁能通可不一般,我感覺這小子,在仕途上的野心並不大,他主動去駐京辦當主任就是一個例子,他追求的是自由自在、富貴一體,如果要是不貪不占,官場上哪個位置也比不上駐京辦主任,你看這小子在北京就跟王八吃了秤砣似的,根本就不張羅回來。”
“朝軒,富忠說得有道理,多個朋友多條路,即使王老替你說話,最後也得落在中組部,不如讓丁能通搭一搭橋,搭上這層關係後,能不能拿下還不在我們。”
賈朝軒聽了老婆的話半晌沒吭聲,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或許肖鴻林更上一層樓對自己是件好事,位置倒出來後能不能坐上還真得下功夫,因為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李為民,王老可以疏通省裏,中組部自己還真沒有太硬的關係,讓丁能通搭搭橋也未嚐不可。
46、原罪
最近,省委書記林白痛風的老毛病又犯了,腳脖子腫得跟饅頭似的,沒辦法,隻好住進了省人民醫院。
住院前,林白聽取了省委組織部考察組在東州考察的匯報,聽了以後憂心忡忡,一直想找機會與省長趙長征聊聊。
林白是很講究通氣的,但凡涉及到重大幹部人事安排,總要向班子成員征求意見,特別注意聽取省長趙長征的意見,這是林白多年來養成的工作作風,也是工作磨合的需要,特別是在上會前,一些重大敏感話題先溝通一下,在會上決策就少了不少盲目性。
班子裏的成員都習慣了林白的這種溝通,因為溝通的前提是信任,不信任就沒有必要溝通,同時,這種溝通拉近了班子成員間的距離。
趙長征常常覺得與林白之間的每次溝通都獲益匪淺。老搭檔病了,沒有不去看的道理,早晨,秘書和司機接自己時,趙長征沒有直接去辦公室,而是徑直去了省人民醫院。
由於事先和秘書打了招呼,林白知道趙長征同誌來看自己,早就準備好了茶。趙長征推門就嚷嚷:“老夥計,好點了嗎?明天我就要帶團出訪越南了,走之前還真不放心你!”
林白拄著單拐一邊親自給趙長征泡茶,一邊開玩笑地說:“你那糖尿病的身子也不比我好到哪裏去。咱們倆有一點是相同的,都得管住自己的嘴,你糖尿病還好一點,我這痛風,連豆腐都不讓吃,就剩喝粥了。”
趙長征笑道:“你還能喝粥呢,我這產糖大戶,一喝粥血糖就上來,隻能吃幹的。”趙長征說完,接過林白泡好的茶放在茶幾上,兩個人坐在沙發上。
林白笑著說:“長征,你不來看我,我也想找你聊聊哪。最近省委組織部考察組到東州做了個摸底調查,回來後向我做了匯報,聽了匯報後有點擔心啊!”
趙長征呷了一口茶,問:“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問題?”
林白點頭道:“是啊,李為民還好一些,雖然也有兩種不太相同的看法,但是普遍認為這個人比較正,是個實幹的人;賈朝軒的問題就多了,省紀委還接到不少反映賈朝軒官商勾結的舉報信。”
趙長征嚴肅地說:“果真有這方麵的反映?問題就嚴重了,我們決不提拔帶病上崗的幹部,何況是東州,我建議省紀委密切關注賈朝軒的問題。如果有病要趕緊治,把問題消滅在萌芽中,既是對一個幹部的保護,也是對黨的事業負責!”
林白若有所思地說:“這些天躺在醫院裏想了很多問題,我總覺得發生腐敗有原罪的,而原罪是什麽?這些年腐敗問題日趨嚴重,原罪脫不了幹係呀!當然腐敗分子自身放鬆了修煉是一個方麵,可是,那麽多的幹部腐敗了,別忘了,幹部首先是人,然後才是黨員,才是幹部,認識到這一點非常重要。就是這些以人為前提條件的黨員幹部影響著百姓的生活,傳統教育一貫把他們看成是特殊材料製成的人,廉正勤政寄托於個人修養,這是不負責任的,有推卸責任之嫌。其實,人就是有七情六欲的,特別是政治家的七情六欲決定著百姓的生活,靠什麽才能管住政治家的七情六欲呢?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製度創新。通過建立新的製度來消除舊體製的原罪。”
趙長征對林白的觀點深有同感,他長歎一聲道:“現在政府機構的許多製度弊病,已經越來越阻礙經濟發展了,比如變相審批多,辦事越來越難了,預算外收入太多太濫,執法交叉、重複、矛盾、多頭,使企業無所適從,給政府的管理權太多太大。如果不給予堅決改革,就業就不能擴大,人民生活水平就不能提高,消費與投資的關係就不能調整,人民就不能安居樂業,很多事業和經濟進一步發展就會葬送在這些部門的審批、許可和收費罰款之中。”
“是啊,”林白意味深長地說,“拿東州的城市建設為例,這些年,東州財政收入的半壁江山都來源於出賣土地,如果說城市改造之初拆遷棚戶區是為了改善群眾的住房條件,那麽現在剛建了十幾年的房子就拆了。”
“上次東州幾百人到省政府來上訪,就是剛建一年多的小區被拆了,理由是開發商要在這塊地上建亞洲第一商城。”趙長征插嘴道。
“是啊,過去拆的是棚戶區、違建房,現在拆的都是合理合法的房子,老百姓住在市中心好好的都被動遷到城邊子上去了,市中心成了富人區,長征,你說說,老百姓還怎麽安居樂業?”
“我們許多官員熱衷於‘客串’房地產生意,前一段,一位著名經濟學家發表觀點,稱中國貧富分化的背後,是腐敗和壟斷行業的外市場化,我認為很深刻呀!”
“從政府拿地,到銀行貸款,成為房地產商最關鍵的資源,也是幹部腐敗的深淵。連省駐京辦主任薪澤金都要搞房地產開發,前一段拿著方案向我匯報,讓我當場給否了。”
“這事我聽說了,這件事光大同誌對你意見還不小哩,說什麽,別的省駐京辦都是五星級了,別的省能搞,我們省為什麽不能搞。長征,讓我說駐京辦完全是計劃經濟的產物,市場經濟條件下真應該好好考慮它的新職能了。”
“老林,薪澤金也是因為市駐京辦馬上要搞成五星級酒店刺激的,你的建議很好,回頭我讓省政府研究室好好研究一下新形勢下駐京辦的功能,再也不能走跑‘部’‘錢’進的老路了,應該拓展一些新的公共服務功能。”
“長征,要搞就從製度上下手,過去的反腐敗政策搞了多少個‘不準’,但效果都不佳,為什麽?連貫的製度少。”
“是啊,光管幹部吃喝的,建國後就有五百多個文件,但最後還是沒管住這張嘴。”
趙長征走後,林白思緒萬千,多年來他自覺俯仰天地,無愧鄉梓,力所能及的,無不鞠躬盡瘁。至於力所不及的,雖然竭力地去做了,也難免不盡人意,正所謂無邊落木蕭蕭下,已不是自己的本意了……然而盡管大江東去,林白的心緒仍如濤濤江水不能平靜,因為有太多的問題理不出頭緒,這些問題都鬱積在心中,屢屢揮之不去。
47、畫龍點睛
在肖鴻林準備帶隊去荷蘭海牙世界花卉生產者協會總部申辦答辯的前一個晚上,丁能通從駐京辦趕回了東州,在此之前,他已經接到了市政府副秘書長的任命。
丁能通是肖鴻林專程叫回來的,因為離出發的日子越近,肖鴻林的壓力就越大,他心裏非常清楚,此次荷蘭之行實際上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肖鴻林始終在想一個問題,東州有什麽?在握有一票否決權的幾十個成員國代表的印象中,東州這個曾經滿是環境債務的北方城市,申辦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肖鴻林習慣了丁能通給自己當秘書時,每遇重大問題,畫龍點睛的服務方式,丁能通總會在最吃勁的時候,想到好主意,讓肖鴻林心中豁然一亮。
丁能通下飛機後沒有回家,他從東州機場直接去了肖鴻林的辦公室,肖鴻林囑咐秘書鄭衛國任何人也不許打擾。
丁能通仔細看了答辯報告後,緊鎖雙眉陷入沉思,突然他的目光霍然一亮,點上一支煙說:“肖市長,迄今為止,花博會都是在氣候溫暖的南方城市舉辦的,我們是北方城市,基礎條件不好,與其他國家的申辦城市比武過招必須有殺手鐧。”
“你小子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你的殺手鐧!”肖鴻林不耐煩地說。
“肖市長,東州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資源舉辦這一盛會,這在世界花卉博覽會曆史上是獨一無二的,不過這樣一來,一旦申辦成功,資金就會成為花博會的瓶頸,等於我們自己給自己出難題啊。”
“能通,你這個主意出得好,我們先不管資金問題,隻要申辦成功,我相信資金不是問題。”
“還有,肖市長,不要掩蓋我們的不足,相反要坦言我們的不足,要說透我們的不足,外國人喜歡坦誠,充分詳實的陳述很可能征服世界花卉生產者協會的官員。”
“這就叫反其道而行之,我們要為東州創造一部綠色編年史。”
肖鴻林聽了丁能通的建議後興奮起來,其實,在中國政壇上,隱匿著一大批充滿政治智慧的秘書,這些人由於體製的原因,無法脫穎而出,隻能依附於人,依附於好的領導還有一個好的前程,要是跟錯了人,還可能毀掉一輩子。
丁能通沒有跟隨肖鴻林去荷蘭,肖鴻林走的那天,四大班子領導齊聚東州機場歡送,特別是市委書記王元章自從與肖鴻林搭班子以來,第一次親自去機場送行。
肖鴻林風風光光地帶著東州八百萬人民的希望去了花卉之國荷蘭,賈朝軒卻陷入了難耐的等待之中,因為賈朝軒為申辦花博會做了大量的前期鋪墊工作,特別是肖鴻林在機場麵對媒體記者講的話,讓他頗有想法。
“申辦成功了,那是給我們國家錦上添花,如果落選了,也沒什麽,隻能說明東州還需要進一步完善自己。”
如果申辦失敗了,真的沒什麽嗎?不會的,到時候肖鴻林當省長的夢可能破滅,那樣的話,就會賴在東州不走,那麽自己的市長夢就難圓;如果申辦成功了,肖鴻林就真的能當上省長嗎?
賈朝軒的心緒很複雜,其實他心裏清楚,肖鴻林不過是困獸猶鬥,因為能否熬到封疆大吏的位置,與這個小小的花博會並無太大的關係,甚至與東州經濟發展能否更上一層樓沒有太大的利害關係,那根本不是一點點政績能夠左右的事情,左右這件事的隻有一個地方,就是中南海的勤政殿。
想到這兒,賈朝軒有些心灰意冷了,自己在北京學習一年本以為能夠得到重用或提拔,班裏一百六十八位正廳級同學,沒畢業就提拔了三分之一,雖然自己的各科成績因為有顧懷遠這個碩士的親自操刀,一直名列前茅,卻並沒有引起中組部領導的關注,他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他想起陳富忠的建議,應該讓丁能通搭搭橋,見見中組部地方局的周永年,想到這兒,他拿起了電話。
48、姐姐
丁能通在接到賈朝軒電話的同時,也接到了水敬洪的電話,水敬洪為了兌現自己的承諾,在東州市環衛節前趕製了一萬雙鞋。他要親自將鞋送到東州。丁能通趕緊把這個消息用手機向李為民做了匯報。
第二天,在市政府辦公大樓前懸掛著橫幅“香港黃河集團總經理水敬洪先生向環衛工人贈鞋儀式及環衛節慶祝大會”。
幾百名環衛工人身穿嶄新的製服排成方隊,主席台上有水敬洪一行三人及王元章、趙國光、張宏昌、李為民、袁錫藩、鄧大海等市領導,丁能通以市政府副秘書長的身份,也站在了市領導的行列裏。
儀式由副市長袁錫藩主持。
袁錫藩西裝革履地走到講台前說:“香港黃河集團總經理水敬洪先生向環衛工人贈鞋儀式現在開始!首先,請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賈朝軒同誌講話。”
環衛工人隊伍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賈朝軒神采飛揚地走到講台前,用洪亮的嗓音說:“環衛工人同誌們,今天是東州市第八屆環衛工人節,首先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前來參加贈鞋儀式的城市美容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並通過你們向全市萬名環衛工人表示節日的慰問!今天是個值得慶賀的日子,香港黃河集團總經理水敬洪先生為大家捐贈了一萬雙鞋,我代表你們,也代表市委市政府,對水敬洪先生的善舉表示衷心的感謝!”
站在後麵的丁能通望了一眼李為民,心裏怪不是滋味的,因為這一萬雙鞋明明是李為民為環衛工人爭取的,現在聽起來倒像是賈朝軒為環衛工人爭取來的。李為民始終微笑的表情讓丁能通看到了一位政治家的胸懷。
水敬洪參加完贈鞋儀式後,本來想考察一下鞋業生產基地的位置,突然接到集團總部的電話,稱黃翰晨先生突然病了,住進了醫院,水敬洪隻好取消了所有行程,連市委市政府的宴請也沒有參加,就直接飛回了香港。
丁能通並沒有急著回北京,因為他一年回不了幾趟家,衣雪自然是不依不饒,交一次公糧不行,還得忙活第二次,丁能通正累得氣喘籲籲之時,床頭的電話響了。
衣雪不讓接,可是電話響得瘮人,沒完沒了地響,響得丁能通終於疲軟了,沒搞完就敗下陣來,弄得衣雪好大不願意,氣哼哼地拿起電話劈頭就問:“誰呀?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電話裏傳出顫巍巍的聲音,一聽就知道由於過度緊張或恐懼發出的。
“衣雪,我是衣梅,姐出了點事,想找能通拿個主意!”
衣梅的語氣迫切,恨不得馬上讓丁能通接電話。
“姐,出啥事了?深更半夜找他,不知道我抓著他一回不容易,都讓你嚇**了。”衣雪抱怨地說。
“雪兒,對不起了,姐確實出了點事,讓能通出出主意!”
原來衣梅在金橋區當社區科科長,負責社區管理工作,由於大部分社區辦公條件差,由市民政局統一下發給各街道辦事處一筆款子用來給社區辦公租房子,衣梅所在的街道辦事處主任比較貪婪,私下裏把這筆錢給分了,她們辦事處一個書記,一個主任,一個副主任,每個人分了六萬元,錢是衣梅奉主任的指示分的,為了堵衣梅的嘴,她也分到了一萬。現在有人將這件事舉報到了區紀委,區紀委已經組成調查組下來調查了,衣梅是從區紀委一位同學那兒得到消息的,思來想去不知怎麽辦好,隻好三更半夜撥通了衣雪家的電話。
丁能通聽明白事情的原委後,半晌沒說話,急得衣梅在電話裏直抹眼淚,衣雪在身邊也光著白花花的身子一個勁兒地催問:“能通,快幫我姐想想辦法呀!”
“急什麽,讓我想想!”丁能通不耐煩地說。
衣雪知道這件事誰聽了都上火,丁能通心裏一定很急,便焦急地看著丈夫。
“姐,區紀委的人隻是找下麵了解情況,不是還沒找你們談話嗎?”丁能通終於開口了。
“對,能通,區紀委的人上午到社區去調查了,到社區查一定露餡,一旦露餡,姐就完了。”衣梅說話時嘴都在顫抖。
“別怕,姐,這件事你們單位的領導是主謀,你隻不過是被利用了,這件事得這麽做,你盡快,最好現在就行動,爭取在明天中午之前將這筆錢收上來,既然社區不用租房子,你把錢收上來後,趕緊退給市民政局,隻要在區紀委的人找你談話之前,把錢退了,舉報人的舉報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最近我們辦事處剛換了領導班子,原先的主任書記都換走了,他們要是不給怎麽辦?”
“你問他們是要烏紗帽還是要這六萬塊錢,姐,不是我說你,你拿這一萬塊錢多不值得,有這一萬塊錢也發不了財,沒這一萬塊錢也破不了產,為了一萬塊錢丟了飯碗,值嗎?”
“我明白了,可是我怕即使他們退給我,明天中午也來不及呀,誰家能一下子拿出來六萬塊錢?”
“這樣吧,”丁能通想了想說,“你自己能拿多少?剩下的明天讓衣雪給你補上,先把錢退給民政局,然後再找你們那些不怕死的混蛋領導要,放心吧,他們不敢不退,再說,還有我呢,我明天再找你們區長張鐵男給壓一壓,沒事的。”
電話裏的衣梅終於鬆了口氣。
“能通,姐給你添麻煩了!”
“姐,一家人,別說這些,你抓緊辦吧,我困了。”
丁能通掛斷電話,衣雪親了丈夫一下:“老公,關鍵時刻還得你出馬。”
“雪兒,勸勸你姐,別再貪圖小便宜了,不是有句話嗎?貪小便宜吃大虧。再說,就她那膽兒,又擔不了事,還好,區紀委還沒找到那幾個頭兒,要不非把罪過都推給你姐不可!”
“我姐多可憐啊,剛離婚,一個人帶著孩子,再說,現在的官有幾個不貪的?”
“那都是老百姓的氣話,市委書記王元章、李為民還有老同學石存山,副市長鄧大海都是好樣的,我也沒貪過,什麽時候別忘了,還是好幹部多。”
“還有段玉芬……”
衣雪一提到段玉芬,兩個人就沉默了,盡管衣雪還弄不清段玉芬是怎麽死的,但是,在丁能通的心裏,已經預感到凶手是誰了。他相信,石存山也會預感到,隻是尚未拿到證據,丁能通不敢想,一旦真相大白於天下,東州的政壇會是什麽樣子。
49、笑話
第二天中午前,衣梅順利地從前辦事處領導手中拿到了退款,並及時送到了市民政局,當區紀委的人下午找衣梅談話時,丁能通正在金橋區區長張鐵男的辦公室。
“能通,花博會選址不公道,肖市長有私心。”張鐵男憤憤不平地說。
“鐵男,這話說到我丁能通這兒就算拉倒,不許再說這種話了。”丁能通好意地提醒道。
“能通,這些年你的口碑誰不知道,無論誰說話到你這兒就到頭了,我就佩服你這一點,不過話我還得說,不說我憋得慌。誰不知道肖偉在西塘區開發的瓊水花園,沒有肖偉的背景,哪個開發商能在瓊水湖邊上搞到地?不瞞你說,肖偉也打過草河口的主意,讓我給頂回去了,我和何振東不一樣,何振東巴不得在西塘區搞開發,他好有機會巴結肖市長。我張鐵男希望花博會選在草河口也是出於公心,花博園的設計完全可以依照森林公園的特點設計,在森林公園邊上建公園,既豐富拓展了公園的功能,使森林公園與花博園相得益彰,又開發了金橋區的旅遊資源,一舉兩得。搞到瓊水湖畔,水要是汙染了,市民喝什麽?”
張鐵男是個直腸子,一口氣竹筒倒豆子,說了一大堆。
“鐵男,讓我說,花博園無論是設在草河口,還是建在瓊水湖畔,都不合理,因為花博園一旦開園必然帶動周邊的房地產開發,這對兩大風景區都是嚴重的破壞,所以,沒設在草河口,你應當慶幸。”
“那你說應該設在哪兒?總不會設在市中心吧?”張鐵男刨根問底地問。
“依我看,應該設在皇縣。”
“皇縣,為什麽?”
“你看,過了西塘區就是皇縣,離市內開車不過一個多小時,那裏不僅有兩個幾百年的古鎮,還有溫泉,如果把花博園設在那兒,依山傍水的,必然帶動皇縣的大發展,在那裏搞房地產開發對皇縣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人們在那裏可以遊古鎮,賞花園,泡溫泉,住別墅,吃山珍,簡直就是世外桃源啊!”
“你別說還真有道理,皇縣的前插鎮、後插鎮我都去過,確實是個好地方,可惜,你丁能通不是決策者,咱們也犯不上操這份閑心了。能通,難得到我們金橋區,無論如何得一醉方休。”
“鐵男,不行,我約了朋友,已經答應人家了。”
“誰呀?一起來唄,打電話,請過來,另外,把你大姨子也請過來,我還第一次聽說她在我們區呢,請過來見見麵,以後我好關照關照。”
張鐵男說得很誠懇,盛情難卻,丁能通隻好答應了。其實,晚上丁能通想見見石存山,另外,賈朝軒打電話讓他搭橋見見中組部地方局的周永年,丁能通覺得太唐突,要是讓肖市長知道了自己不好交代,但又不好回絕賈朝軒,於是心生一計,想讓賈朝軒見見劉鳳雲的老父親。
劉鳳雲的老父親孤苦伶仃一個人住在東州,每次丁能通回來都去關照一下,要是把劉鳳雲的老父親引見給賈朝軒,既給了賈朝軒麵子,又不至於讓肖鴻林太多心,而且比直接見周永年有效果。晚上,他還想拜訪一下劉老爺子,不事先打招呼怕劉老爺子不見,因為這老頭做人很低調。
晚宴就安排在草河口賓館十五號樓,丁能通囑咐石存山把衣梅一起接過來,衣梅雖然比衣雪大兩歲,但姿色一點不比衣雪遜色。
石存山和衣梅一起走進包房時,張鐵男和丁能通眼睛都豁然一亮,因為兩個人走在一起看上去太般配了。
丁能通心想,怎麽從來沒想過把這兩個人往一起撮合撮合呢?
石存山一進門便說:“能通,你知道隔壁包房是誰嗎?”
“你小子長了一雙鷹眼,又發現什麽情況了?”丁能通開玩笑地說。
“西門大官人,還有電視台第一美女蘇紅袖大小姐。”
“蘇紅袖怎麽和袁錫藩摻和到一起了?奇怪!”丁能通若有所思地說。
“這有什麽奇怪的,誰不知道袁錫藩好這口呢?要麽怎麽能叫西門大官人呢,你這個駐京辦主任不會連這麽重要的情況都不知道吧?”張鐵男用炫耀的口氣說。
“姐,還不見過張區長!”丁能通對衣梅說。
“張區長好!”衣梅一邊與張鐵男握手一邊說。
“衣梅,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明明是丁副秘書長的大姨姐,居然不跟我說一聲,我看你們辦事處主任不想幹了,這麽重要的信息都不告訴我,簡直是沒有黨性!”
丁能通聽了心裏哭笑不得,心想,這與黨性有什麽關係?
張鐵男又與石存山寒暄後,眾人落座,酒菜很快就上齊了。
張鐵男和石存山都是性情中人,三杯過後,張鐵男舉杯說:“久聞石支隊神勇無比,破過不少大案要案,怎麽樣,咱們比一比酒量如何?這第一杯酒,我先幹為敬!”說完他一仰脖子幹了。
石存山從來不怕挑戰,見一開席張鐵男就衝自己來了,哪肯示弱,也一仰脖子幹了。
“你們倆要是這麽喝太沒意思,”丁能通說,“不如每個人講一個笑話,講的笑話要是誰都不笑,就罰酒一杯,怎麽樣?”
“好,我先來。”張鐵男自告奮勇地說。
“講笑話我不行,講案子我在行。”石存山告饒地說。
“講一般的案子不行,要講就講特離奇的。”衣梅插嘴道。
“對對對,衣梅說得對,不許拿那些打打殺殺的小案子騙我們,一定要離奇。”張鐵男笑著說。
“張區長,你先講吧!”丁能通笑眯眯地說。“好,講就講,我這個人沒別的能耐,就是笑話多。有一個獵人正在打獵,搜尋目標時發現樹上有兩隻鳥,他連忙舉槍瞄準,砰地一槍,打下一隻鳥,上前一看,發現是隻沒毛的。正納悶時,另一隻鳥飛下來大罵獵人,他媽的,老子剛哄她把衣服脫光,你就把她打下來了。”張鐵男說完眾人哈哈大笑。
“講得好,有意思,鐵男,再來一個,再來一個。”石存山一邊笑一邊說。
“存山,我再說一個就該你的了。”張鐵男點了一支煙接著說,“一個女的正在廁所小便,一個醉鬼酒後誤闖了進來,聽到嘩嘩的尿聲,醉鬼忙說:別倒了,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女的嚇壞了,不敢再尿,憋不住,放了個屁。醉鬼說:我操,怎麽又啟了一瓶?”這下子逗得眾人樂得是前仰後合,衣梅都笑出了眼淚。
“怎麽樣?石支隊?該你的了吧?”張鐵男叫板說。
“別,別,能通先來!”石存山推托說。
“鐵男,就這笑話有啥呀?聽我的。”丁能通不服氣地說,“產房裏,一個小孩出生後哈哈大笑,接生護士都非常奇怪,圍攏觀察,發現小孩拳頭握得很緊,掰開後發現是一粒墜胎藥,隻聽小孩說:他媽的,想幹掉我,沒那麽容易!”
丁能通說完,大家又是一陣笑後,石存山說:“衣梅,該你的了。”
衣梅無奈隻好硬著頭皮講了起來。
“農夫要殺公雞卻逮不著,於是抓起母雞說:再不下來讓你打光棍!公雞說:你以為我傻啊,我下去她就成寡婦了!”
衣梅講完,石存山再也躲不過去,端起酒杯說:“來,鐵男,能通,好長時間沒這麽開心了,講之前我先敬你一杯。”
石存山挨個碰杯後一飲而盡,然後說:“我講的是一個發生在美國的一件錯綜複雜、離奇古怪的死亡案件,也是一起很精彩的自殺案,死者名叫羅納德,法醫驗屍後,斷定為頭部受傷死亡,死者從十一樓樓頂跳下試圖自殺,自殺前他還留了一份遺書,但下落時,卻被從九樓一個窗戶射出的獵槍子彈擊中,當場死亡。射手和死者都不知道,在該樓的八層高處有一副保護玻璃清洗工安全的網,因而羅納德不可能實現自殺計劃。通過調查發現,射出子彈的屋內住著一對老夫婦,當時老兩口正在吵架,老頭情緒非常激動,抄起獵槍對著老太太扣動了扳機,子彈沒有打中他的妻子,卻穿過窗戶正巧擊中了羅納德。按照當地的法律規定,某人試圖謀殺A,卻殺死了B,則按謀殺B罪論處。麵對‘謀殺’罪的指控,老兩口都堅持說他們誰也不知道獵槍裝著火藥。老頭說:多年來,我總是用獵槍嚇唬妻子,我根本不想謀殺她。所以殺死羅納德看來是意外事故,也就是說,獵槍是被偶然裝上了火藥。通過進一步調查,找到了一位目擊者,他證明老夫婦的兒子在事發大約六周前,往獵槍裏上了火藥,原因是老太太突然中斷了對兒子的經濟資助,兒子企圖利用父親常用獵槍嚇唬母親的習慣,借父親之手殺死母親,案件此時成了老夫妻的兒子謀殺了羅納德,更為離奇的是,老夫妻的兒子,正是這位叫羅納德的青年!他因遲遲未能實現謀殺母親的企圖而頗感失望,所以想跳樓自殺,不巧,卻被自己填裝的獵槍子彈擊中致死,按照法律規定,死者是自己謀殺自己,因此法醫最後判定,這是樁自殺案。”
石存山講完後,眾人無不稱奇。
丁能通喝了一肚子酒,想去衛生間,張鐵男開玩笑說:“別像醉鬼似的走錯了門!”
丁能通邊笑邊走出包房,剛走到洗手間時,蘇紅袖正照著鏡子塗口紅,從鏡子裏看見丁能通晃晃悠悠走過來。
蘇紅袖突然轉身問:“丁能通,回來也不吭一聲,怕見人哪!”
“哎喲,姑奶奶,跟誰吃飯呢?”丁能通故作驚訝地問。
“是富忠請袁市長吃飯,我作陪。”
蘇紅袖甩了甩飄逸的長發,抬起胳膊攏了攏耳邊的發絲,露出雪白鮮嫩的腋窩,空氣中頓時**漾著誘人的馨香,丁能通頓時臉熱心跳起來。
“紅袖,你等我一會兒,我方便完,隨你一起給袁市長和陳富忠敬酒。”
丁能通說完一頭鑽進洗手間,他一邊撒尿一邊尋思:陳富忠請袁錫藩吃飯,有點意思,袁錫藩主管外經外貿工作,陳富忠要打他什麽主意呢?既然碰上蘇紅袖了,不過去敬杯酒袁錫藩和陳富忠非挑理不可。想到這兒,他打了個尿顫。
丁能通隨蘇紅袖走進包房時,陳富忠正在與袁錫藩耳語,袁錫藩一臉的愉悅。
“哎呀,袁市長,聽紅袖說富忠請袁市長吃飯,無論如何我得敬杯酒。”丁能通一臉堆笑地抱拳說。
“喲,駐京辦大使什麽時候回來的,聽說你們要挪地方了?”袁錫藩派頭十足地說。
“托袁市長的福,駐京辦就要進駐北京花園了,多虧了富忠幫忙啊!”丁能通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又分別給諸位滿上,然後舉杯說,“袁市長,我先敬一杯!”說完一飲而盡。
袁錫藩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問:“能通,跟誰在一起吃飯呢?”
“金橋區張區長,刑警支隊石支隊,還有我大姨子。”
丁能通話一出口,袁錫藩哈哈大笑說:“丁能通,人家吃飯不是帶老婆就是帶小姨子,你怎麽帶大姨子呀?”
陳富忠聽到石支隊表情僵了一下說:“能通,一會兒陪我過去敬杯酒。”
“富忠,敬什麽酒呀,紅袖,去,都把他們請過來。”
袁錫藩發話了,蘇紅袖婷婷嫋嫋地走了。不一會兒,張鐵男端著酒杯過來了,石存山和衣梅都沒跟過來。
“袁市長,石支隊和衣梅死活不過來。”蘇紅袖無奈地說。
“袁市長,富忠,別為難他們了,石支隊喝多了,衣梅怕見人,我代勞了。”
張鐵男說完,端著酒杯挨個敬。丁能通心想,石存山一定是因為陳富忠在,不願意賞他臉才拒絕過來的,這脾氣可太像段玉芬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一點台階也不會給你的。
陳富忠聽了有些下不來台,丁能通趕緊打圓場說:“富忠,請袁市長吃飯一定是又有發財的好事了,可別忘了給老弟也創造點機會。”
“能通,今天請袁市長吃的是感情飯,沒有一點功利色彩,別戴著眼鏡看人啊!”陳富忠就坡下驢地說,“不信,你問紅袖。”
丁能通心想,少他媽瞎扯,吃感情飯帶著蘇紅袖幹什麽?誰不知道西門大官人好色,有蘇紅袖在,什麽事西門大官人不得答應。
“能通,這你就冤枉富忠了,今兒這飯吃得值,富忠可幫我一個大忙。”袁錫藩一本正經地說,“你們都知道我老伴癱在**十幾年了,我又沒兒沒女,隻能請保姆伺候,可是我老伴那個人難伺候著呢,換了不知多少個保姆了,一直沒有滿意的。這回富忠幫我找了一個保姆,農民家的孩子,還學過醫,正對我心思,要不我這一天忙到晚,老伴連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
袁錫藩說得楚楚可憐,包房的氣氛一下子沉悶了起來。丁能通心想,陳富忠給袁錫藩家找保姆,這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嗎,袁錫藩會看不出來?
蘇紅袖看冷了場,連忙端起酒杯說:“袁市長,來,我為你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保姆幹一杯!”
氣氛馬上又熱烈起來。
張鐵男也扯著大嗓門說:“好,來,幹一杯,幹一杯!”
酒杯叮叮當當地碰到了一起,大家都仰著脖子一飲而盡。
石存山是在席散之後,眾人在門口寒暄時碰上陳富忠的,陳富忠就像耗子見了貓似的,滿臉堆笑地說:“石支隊,想過去敬杯酒,可是席散了,改天我請客,石支隊一定要賞光。”
“不敢當,我怕喝了你陳老板的酒被大卸八塊,扔在黑水河裏喂王八。”石存山黑著臉陰陽怪氣地說。
“石支隊真會開玩笑,好像我的酒是穿腸毒藥。”陳富忠被噎了一下,反唇相譏道。
“石存山,”這時,袁錫藩走過來說,“怎麽我請不動你呀?讓你過來喝杯酒都不給麵子,難道得我過去敬你不成?”
“袁市長,別挑理,我讓丁能通、張鐵男灌多了,改天我請客,算是給市長大人賠罪。”石存山說完,給衣梅開了車門,衣梅沒見過這場麵,趕緊鑽進了車裏。
“能通,你上不上來?”石存山喊道。
丁能通是想給衣梅創造點接觸石存山的機會,便說:“拜托你送我姐一趟,我還有點事。”
石存山一點也不願意戀戰,鑽進車裏一溜煙就沒影兒了。眾人又寒暄了一通,丁能通上了蘇紅袖的車,車內馨香四溢,蘇紅袖嫵媚動人,香車美人讓有了七八分醉意的丁能通心旌**漾,胡思亂想起來。蘇紅袖是東州赫赫有名的大美人,為什麽會看上賈朝軒?要知道她連肖市長的兒子肖偉都不放在眼裏,難道真的愛上了賈朝軒了?還是愛上賈朝軒的權了?一般像蘇紅袖這樣的交際花不太可能專愛某一個異性,除非對方有權或者有錢,肖偉的有權有勢是老子給予的,老子一下台,兒子就狗屁不是了,而賈朝軒正是後勁十足如日中天的時候,用股票投資的行話講,那是長線。丁能通不禁暗自佩服起這個女人,便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她幾眼。
“通哥,怎麽這麽看我?動賊心了?小心你老婆吃醋。”蘇紅袖也有了七八分的醉意,言語中充滿了騷氣。
“紅袖,你還不了解我,我根本不怕老婆吃醋,還是喝醬油,我是覺得朋友妻不可欺。”丁能通放著膽子說。
“你瞎說什麽?我是你哪個朋友的妻?”蘇紅袖咯咯地笑著問。
“賈市長啊,賈市長和我是朋友,你是他的妻,你說我怎麽能碰?心裏再喜歡也不能碰。”丁能通酒勁上來,舌頭有點硬。
“你要與賈朝軒真是朋友,你勸他離婚,他要真敢離,我就專心給他做老婆,他要是不敢離,我願意跟誰就跟誰。”
丁能通心想,少他媽跟我吹!我嚇唬嚇唬你再說,他一指前方說:“紅袖,你看那不是賈市長的車嗎?”
蘇紅袖猛一踩刹車問:“哪兒呢?!”
車咯吱一聲停在了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