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長,店長。”小丫叫了幾聲,林溪才回過神來:“怎麽了?”

“我要整理這個沙發。”她指指已經被林溪壓扁的墊子。

“哦,你弄。”林溪起身給她挪地兒。

“還有你的手機,已經響了一個上午了。”林溪看看自己調成振動的手機,七八個電話都指向同一個名字:周正,索性按了直接揣到兜裏,秦咪咪一個熊坐躺在一邊吃零食。

“你旁邊吃去,弄得沙發上到處都是。”

“有什麽關係,等會兒我自己收拾。”秦咪咪看了她一眼,“怎麽了,還沒和周正和好?”

“現在不是和不和好的問題,而是他要的東西我給不了,我和徐柯的四年就是事實,沒法改變。”

秦咪咪嘖嘖嘴巴:“你得理解一個老處男的想法,他身心純潔,想找一個同樣玉潔冰清的很正常,而且像他那種教曆史的古董,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也很正常。”

“你不對吧,要是平時我跟他一點點雞毛蒜皮的矛盾,都能被你火上澆油弄得最好立馬一刀兩斷,今天說這麽反常的話,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就是他給你好處了。”

“你知道嗎,有時候你這麽精明的樣子真的很不可愛。”秦咪咪舔舔冰棍,“他請我吃了一個星期的飯。”

“都吃了一個星期了,你才說這麽不鹹不淡的兩句廢話,真夠能忍的。”

“幹嗎,心疼了啊?我還以為你要跟他魚死網破不相往來了呢,不就吃點飯嗎才多少票子,要是徐柯的話,怎麽著也得請我幾個奢侈品。”

“你少跟我提他,他和丁柔這兩人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你這就不公平了,人家徐柯可沒招你,況且以前你們好的時候,對你好得那叫一個羨煞旁人,什麽好吃好用的都先給你。”

“你還記得那次他為了給你買個什麽限量版公仔,花光了所有零花錢不說,大冬天隻能上街發傳單做兼職,與此同時,還要每天趕回去給你做飯的事了。人家是正宗公子哥,跟周正那種小門小戶殺出來的可不一樣,什麽時候遭過那種罪?說起來你命還真好,也不就是有點姿色嗎,前任也好現任也罷都對你死心塌地的。”

“我現在不明白,你到底是收了周正的好處,還是徐柯的好處,要是讓我肉償,是想把我劈成兩半嗎?”

“你要好好珍惜我一年不見得有幾次的良心,你要是真不想跟周正好了就幹脆甩了,你以前可不是這麽拖拖拉拉的人。”

“你說甩就甩,又不是養小貓小狗,我跟他在一起快一年,都已經談婚論嫁了,不談年少時的轟轟烈烈,也是有感情的。”林溪趕她,“你別來煩我思考人生。”

兩人伸手過招的時候,口袋又振動了,她本來想按掉的,突然看見上麵“馬娘娘”三個字,讓她精神一抖擻。

“林溪?”

“嗯,我在。”林溪畢恭畢敬那樣幸虧是看不見,要是看見,腰部恨不得以九十度垂直往下。

“我長話短說,我這邊有一個客戶剛剛從國外回來,這邊的人都在跟其他單子,我看你應該是整個公司最閑的,所以今天晚上去見一麵,有問題嗎?”她等了兩秒那邊沒有反應,林溪已經完全呆住了,這是要來大錢的節奏啊,高興得一時都緩不過神來。

“怎麽,不願意?”

“願意願意,我全家都願意。”

“等會兒我把電話發你手機上。”

“好的,我一定不會辜負督導的希望。”

“我醜話說在前麵,要是單子飛了,你就跟著殉葬別回來了。”

“您放心。”林溪開開心心地答應,掛掉電話在原地轉了兩圈,“馬娘娘居然給我介紹客戶了,大咪你能相信嗎?這種比六月下雪還稀罕的事情居然發生了。”

“這還不是要得益於你上次的解圍,我看你當她的禦用戀愛導師比你做店長有前途多了。”

“果然情場失意賭場得意,我的好運要來了。”

林溪帶著秦咪咪早早等在酒店外麵,路過的一輛車都不肯放過。一輛凱迪拉克在她們麵前強勢停下,下來的是個胖胖的男子,繞到另一麵打開車門,一個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從車上下來,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像貴婦牽了條狗,畫麵很溫馨?嗯……這男人一定很有錢。

“您好,是孫總嗎?我是MC寧開店的經理林溪。”

“你好。”孫總的小眯眯眼在眼鏡後麵像是睜不開,伸手攏了攏女人的腰,他的手不夠長,海拔又低,很像是在抓癢抓不到的感覺。

那個女人則是戴著墨鏡,自始至終都沒看她們,很是傲慢,作為專職的服務業人員,林溪她們兩個還是相當的有職業素養,把狗腿發揮到淋漓盡致,包括幫忙拿包、賠笑等等討好行為。

不過,秦咪咪做得比較多,因為這是她唯一可以展示才華的機會,林溪不跟她搶。

等到他們進去了,林溪才拉住秦咪咪:“等會兒千萬別說錯話,這女的是小三當然也可能是小四,所以不管話題多麽敏感,都不要提到太太兩個字。”

“你怎麽知道不是太太?現在不登對才是正常的。”

“女人剛剛下車的時候,孫總拉開車門還幫她在車沿口擋住頭,男人出現這種近乎狗腿的行為,一般要麽是有所求,要麽就是在熱戀。剛剛說話的時候,孫總一直在用餘光觀察女人的臉色,但是嘴巴上一句介紹都沒有,顯然是怕她有情緒所以一直觀察。戒指什麽的就不說了,這孫總壓根就不戴戒指,按他的年紀,我估計是他們那年代不注重這個,正好也為他泡妞省了麻煩。總而言之,這就是一次為這個女人進行諂媚的娛樂活動,所以我們隻要讓她高興了,孫總就會讓我們高興。”

“厲害,我明白了,不就是拍馬屁嗎?”

“拍馬屁,這三個字好說難做,一不小心可能就會拍到馬腿上去,等會兒見機行事。”

林溪拿出所帶的資料開始介紹,女人慵懶地坐在沙發上一會兒玩玩手機,一會兒摳摳指甲,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除了孫總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們聊天,她們兩人基本被當成了隱形人。

“嗯,我覺得這個方案還不錯。”孫總拿著資料點點頭。

“不是說MC是大公司嗎?我看也不怎麽樣。”這是女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請問您是哪裏不滿意?我們可以調整。”

“你問我哪兒不滿意?”女人摘下墨鏡,露出一張精致絕倫的臉,果然女人漂亮就是有本錢囂張,“我都不滿意,如果你們給不了我更好的服務,那就別浪費我時間了。”

“我想您對我們的服務可能有些誤解,我們公司都是針對每一位客戶私人訂製,這種更好更周到的服務都是通過我們彼此的交流溝通來達到的。”

“你是聽不懂我說話嗎?VIP的意思就是比任何的客戶都要來得尊貴,而我沒有體會到這種感受,我新城彎的新房子市價要五千萬,這樣的家具放在房子裏,我覺得跟工廠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沒有什麽區別。”她轉頭抱怨旁邊的人,“我早就說了去國外定製,你偏要選這個賣家具的公司,浪費我時間。”女人長腿一抬直接站起來。

“你去哪兒?”

“我去抽支煙,你願意在這兒看就自己在這兒看吧。”

“淩鈴。”孫總也有些尷尬,把手上的東西放下轉頭歉意地說,“不好意思,這個事情還是主要看她的喜好。”

“沒關係。”林溪淡定地低頭喝了一杯手上的茶,微微笑了笑。

淩鈴去到廁所,站在鏡子前望著裏麵年輕貌美的臉,覺得配上那個豬頭真是暴殄天物。

“孫大誌,以為買兩個東西就了不起了,在外麵裝大款,家裏那個黃臉婆吼兩聲就變得跟孫子一樣,沒出息的慫包。”轉頭去了裏間。

她坐在馬桶蓋上,掏出煙來抽,外麵進來兩個人。

“這可怎麽辦,那個女主人好像不滿意我的方案,回去怎麽交差?”

“嗯?”她偷偷打開一條縫,看見是MC公司的那兩個女的,剛剛自己就沒給她們臉,肯定躲在這裏說她壞話,她正欲發作。

“她不是孫總老婆,孫總是我們的老客戶,之前他們家那上千平的新房軟裝就是我們公司做的,那時候我見過他老婆,當時可是配了一百多萬,連眼睛都沒眨。”

“那孫總的老婆真大氣,不過歸根到底也是孫總疼她老婆,不然能給她花那麽多錢嗎?這個畢竟不是正主,肯定不舍得給她花那麽多錢,等會兒你可千萬別說漏嘴了,否則孫總難做人。”

“這個老渾蛋。”淩鈴一把扔了煙踩在地上,用鞋跟踩碎了。

孫總看到淩鈴怒氣衝衝地跑出來,拿了包右手鉗住眼鏡支架指著林溪,林溪看著那個鏡片上下晃動,就怕那個鏡片飛出來,直接把自己眼睛給戳瞎:“告訴你,這些我都要了,兩百萬,按兩百萬的標準做!”

“沒問題,淩小姐還要再溝通一下嗎?”

“不用了,我就要那麽多錢的。”

“淩鈴你看都不看就……”孫總還要說話。

“怎麽花點錢就心疼啊?”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好好的發什麽脾氣,剛剛是你不滿意這家的。”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不僅要最好的,還要最貴的!”

“孫總,這個……”林溪看著他,知道他現在是騎虎難下。

“行行,就這麽定了。”孫總急急忙忙就去追那個撒丫子跑了的天鵝。

林溪伸出右手和秦咪咪拍了一下:“解決。”

“難怪你剛剛那麽淡定,原來早有辦法。”

“擒賊先擒王,做事抓重點古人智慧。”

“你這又是哪兒學的?”

“高手教的。”

“店長你太厲害了,一下就完成了下半年指標的一半。”一向悲觀示人的劉姐也難得展露笑顏,忙著給林溪端茶遞水,上手敲背捏腿。

“這下等年會的時候,我終於可以吃上高級的甜點了,每次都沒我們的份,過分。”

MC公司每年的年會都有頒獎活動,這跟林溪他們完全沒有關係,後麵那個重點批評的環節倒是次次跟他們有關。

為了體現公平公正、賞罰嚴明的態度,每一次聚餐他們都會被隔離到和其他城市倒數第一的店員一起普天同慶,吃的食品檔次也是掉了再掉,每一次參加完,林溪就會覺得自己參加的是受害者聯誼會。

“是時候到我們揚眉吐氣了。”

“嗯嗯。”大家都激動不已。

一群人歡歡喜喜得像是過年,林溪真是服了他們了,要是沒有她這個因為被生活逼迫,還算有點上進心的女子,這群人就算被拿去祭天,充其量也就是個桌上的桃。

“噓。”手機響起來,林溪看到馬娘娘三個字給他們做了個手勢。

這不會是來誇獎我的吧,這馬娘娘誇人,想想都讓人有絲絲驚恐。

“喂,督導。”

“林溪,你是怎麽做事情的?”馬娘娘一聲比一聲高,最後一吼把林溪直接嚇愣住了。

“怎麽回事?”

“你還問,剛剛孫總打電話來,說不跟我們合作了,還說有了更好的選擇。”

“怎麽可能,那天我明明跟他談好了,也給他去過電話,他的態度也很好。”

“你腦子是不是掉路邊了,第一天出來做事嗎?客戶一天沒簽字交錢那就不是你的,知道他怎麽說嗎?他說你人品有問題做人不老實,你到底是怎麽跟他說的?!”

“我……”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要麽給我把這個單子弄回來,要麽找個更大的,否則,你就立馬給我走人!”馬娘娘聲音太大,吼了一嗓子周圍瞬間靜了下來。

秦咪咪也難得地放了一張正經臉:“是不是他知道我們說他老婆的事情了?”

“要真是這樣,那就是我一個人的鍋。”林溪有些失神,“孫總是個怕老婆的男人,在小三麵前也不敢大聲,即使知道了,他應該也不敢拂小三的意思,難道真的是我判斷失誤?”

林溪給孫總打了一天電話不是不接,就是直接掛斷,索性直接去了他所在的公司。

“您好,孫總在嗎?”

“孫總出去了。”

“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我不清楚。”

林溪坐在大廳裏,從早上坐到晚上。

“怎麽樣了?”秦咪咪打電話過來。

“還沒見到人。”

“不然就算了吧,我們再去找一個別的客戶,還有時間的。”

“全店都指望著這麽一個大單呢,我不能讓它就這麽飛了,如果真是我的問題,在被辭之前挽回這個單子,你們也不用受牽連。”

“嗚嗚。”秦咪咪哼哼起來,“你知道你這樣特可憐,又很偉大嗎?”

“你別廢話了,下個月房租我可能交不上了。”

“沒事,我就讓你躺一個月。”

“還好,我又等到了你良心發現的一天。”

她剛掛了電話,電梯叮咚一聲,為首的孫總在和別人說話。

她急急走出門去:“您好,孫總。”

看到來人是林溪,他腦袋一縮,像是想要避開,快步走開。

“您稍微等一下。”

“我們沒什麽好說的,林小姐你還是走吧。”

“孫總我知道您很忙,能不能給我兩分鍾時間,看在我等了您一天的分上就給我兩分鍾。”

孫總歎一口氣,轉頭看一眼身邊的秘書:“你去車上等我吧。”

“我知道您取消了跟我們公司的合作是因為我,如果您對我不滿意,我們可以換人,公司真的很有誠意,希望您能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林小姐,我做生意也很多年了,什麽大風大浪我都見到過。你是個很聰明的人,我也知道淩鈴突然改變主意肯定是你用了些方法,生意場上有些手段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沒有一點職業操守,跑去告訴我太太,現在搞得我家裏雞犬不寧,弄得烏煙瘴氣。”

林溪蒙了:“我沒有。”

“丁柔你認識吧,她在M國是我們的鄰居,她跑去告訴我太太說我在外麵養女人,還買了新居,說是她大學同學告訴她的。林小姐,做人不要太聰明過了頭,嘴上沒門,要吃大虧,現在不要說我,就是我太太也不可能再跟你們公司有任何往來。”孫總說完就憤然而去。

林溪又羞又氣,她知道是被人擺了一道,火從腳底直接燒到了腦子頂,掏出手機按了號碼:“喂,丁柔,你在哪兒?”

林溪氣急敗壞地跑到海天KTV找她的時候,丁柔正在跟一群海歸的小夥伴,一起喝酒聊天。她臉色發紅,眼神迷離像隻**的貓咪,看到林溪氣憤惱怒的樣子,笑得更加張狂:“怎麽了,我的老同學,幾天不見想我了?”

“想你個頭,是你跑去告訴孫太太的,還栽贓給我。”

“是我又怎麽樣,誰叫那天你們在酒店談事正好被我撞見呢,你助紂為虐,我正好替天行道。”

“你是這麽有正義感的人嗎?你怎麽不去當婦女聯合會的會長?”

“嗬。”丁柔冷笑一聲,“林溪你看看你這樣,太丟人了吧,不就是個單子嗎,能有多少錢?看在我們曾經是同學的分上,你不是缺客戶嗎?我幫你介紹介紹,喏,這裏都是精英也都是有錢二代,想要多少都有。”

周圍人一起哄笑:“是啊,柔柔你對她這麽好,看來你這個同學不識好歹啊。”

“她不識好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你們不知道吧,以前她可風光了,我們半個係的男生都喜歡她。雖然家裏窮,姿色也不怎麽樣,但架不住手段高,見著個男人就勾引。”她低下身子,“以前你是怎麽作踐徐柯的,現在就這麽報應你,活該。”

“喲,這還是前輩呢,柔柔也就是你心善,要是我看到我男友的前女友這麽不害臊,我早就上手抽她了,見一次揍一次。”

“哈哈,你們女人就是小心眼。”一個娘唧唧的男生翹起蘭花指。

“說的跟你頭頂一片綠,還選擇原諒她一樣,不過都是逢場作戲而已,有感覺就談一談,沒感覺就甩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說。

“都給我閉嘴!”林溪猛灌了一杯酒,砰地砸到茶幾上,“你們這些人,出去讀幾年書,以為自己就是ABC了,往上翻三代都是農民,裝什麽上格。我是小三,你們眼睛長屁眼上了,老娘打退的小三,比你們幾個加上你們全家還要多。”

“剛剛是你吧,還要打人家前女友,我要是他前女友我都會羞愧,找了個什麽玩意兒能看上你這麽個醜貨。”

“還有你個娘炮,我就想知道你前任是男的還是女的啊。”

“你說誰呢?”他尖著手指甲戳。

“對不起我錯了,你不光是娘,耳朵還不好,我不應該歧視腦殘人士。”

“還有你,”林溪轉過頭,指著西裝男,“你有幾個前任啊,跟我在這兒裝情聖裝瀟灑,告訴你,倒退幾年,像你這種我看都不會看一眼,你這貨就是在宿舍自己打飛機的死宅男,瞅瞅你長那樣,倒在路上都不會有人注意。”

她站起來,一把拉住丁柔的衣服:“還有你,別以為你有多了不起,徐柯是我初戀,我也是他初戀,他第一次牽手、擁抱、接吻,包括睡覺都是跟我,你不就是跟他在一起兩個月嗎,老娘睡了他四年。”

丁柔氣得死命摳住她的手。

“還有,是你先惹我的,別怪我惡毒。”林溪伸手就把上身的外套脫掉,露出裏麵的黑色背心,捋起一半,左邊腹部露出一個粉色的半心形文身,她看到丁柔的身體輕輕抖動起來,“熟悉嗎?你對徐柯的身體結構應該也很了解吧,這個就是我們愛的印記。”

“致敬,前任!”林溪喊起來,一口酒灌到嘴巴裏,身體像是火一樣燒起來,用力甩了杯子,緊接著就是一地的劈裏啪啦。

“啊!林溪我殺了你!”丁柔發了瘋地喊起來,伸手就要跟她拚命,兩個人就直接拽頭發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