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那天我們繼續在上課,何處跟趙安飛兩人晚上又溜出去HAPPY,臨走時叫我一同去玩,我不想當電燈泡,硬是窩在宿舍裏,用手機看小說。被窩裏因為開了電熱毯,一團暖和,小說剛好看到男女主角從親吻到愛撫極有可能滾床單的橋段時,突然就鈴聲大作,原來的閱讀界麵立刻被切換成來電提示。我被這個來電衝得差點血液逆流,竄上的火氣又在看清來電姓名後,活生生給掐滅了。
“嗯,幹嗎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看過火爆情節的小說,開口時,我感覺我的聲音竟軟糯得極其肉麻。
對方顯然沒料到我的聲音怎麽會變成那樣,一時之間,竟沒了聲音,我自救般地衝著電話一陣大笑,故作誇張地掩飾道:“想我了吧?”
撫著自己的老臉,麵上一片火燙。
“嗯,想你了。”電話那頭那人清了清喉嚨,滾珠般性感的聲音通過電話,直接熨燙著我的耳朵。
我攏著被子坐起,道:“不能想,不能想。”
“嗯?為什麽不能想?”
我垮肩,我是提醒自己不能有不純潔的思想呢,於是道:“想了不能見麵,太煎熬了啊。”
“嗯,很煎熬,總是這樣,想了不能見麵是煎熬,見麵了不能親吻是煎熬,親吻了……”
“你說啊,繼續說下去啊。”我賭他不敢說,他敢說那樣的話就不是魯巍。
沉默良久,他才清清喉嚨,聲音極不自然地道:“那個,我就是有些想你了而已,天氣很冷,注意保暖,聖誕快樂,早點休息。”
“嗯。”我止不住竊笑,他肯定在發窘了,電話一掛,我就止不住笑出聲來。手機的畫麵又回到了之前我未看完的書頁上來,我退出電子書程序,攏著被子在**滾來滾去。想想一年前我曾因為要跟林湘見麵,也失眠地在**拱來拱去,現在的心情卻更甚於那時,不止心裏癢癢的,所有的神經也都不安分地糾結著。
電話又響了起來,我接聽電話的同時何處搗了鑰匙正好開著門,外麵趙安飛正跟她依依惜別著。我縮進被窩裏接聽電話,電話是我媽打來的,除了噓寒問暖,她迫切地想知道我跟魯巍最近的聯係是否密切,我有沒有冷落了她十分看好的準女婿。
我盯著手指上的鑽戒,滿臉堆笑地跟老媽做著近況報告,我跟我媽說我可能就要結婚了,戒指都買了。
何處耳尖地捕捉到了,撲過來就壓著我裹著被子的身體撕扯著。我得意揚揚地躲開她的嬉鬧,捂著電話學課堂上那個什麽教授的語氣正色跟她道:“法官大人,要莊重,莊重!”
我媽在電話裏的語氣十分興奮,不住稱道小魯同誌始終比小綿羊好,我最好聰明點老實點早一點逮著他把證給辦了,好男人要抓牢。
我不高興了,幹嗎用我的小魯去跟小綿羊比呢?根本沒有可比性!簡短說了兩句我就掛電話了,何處還對我不依不饒的,偷笑得賤賤的模樣,說我是不找則矣,一找就閃電。
她那是不知道過程,覺得我突然就淪陷了,要知道,都一年了啊,我跟小魯同誌,從見麵到曖昧到捅破窗戶紙,一年了呢。
這還閃電?我已經巴不得馬上跟他結婚,好日日夜夜在一起了。
嘿嘿,很不要臉啊!
元旦在我眼巴巴的盼望中來臨了,魯巍三十一號還沒放假,我壓根就沒指望著他和我一起守新年。倒是何處跟趙安飛很懂浪漫地買了跨年演唱會的門票,打算好好地HAPPY一把,還在外麵開了房,晚上不回來睡了。我怕冷清,就去教室看電視,電視裏都是元旦晚會之類的綜藝節目,跨年晚會基本上就是明星們唱唱跳跳,把氣氛炒得很High,其實我特別想像何處他們那樣去看現場的新年演唱會。何處跟趙安飛也邀我了,我一方麵不想做電燈泡,一方麵覺著上千塊錢一張的入場券對我來說著實有些肉疼,要不起那個人情,所以借口要等魯巍同誌的電話,推卻了他們的盛意,然後卻隻能抱著暖手寶在教室裏和幾個不怎麽熟的學員一起看著電視裏鬧騰的晚會。
電視裏預告著某某某大明星、某某某大明星都來了省城,我巴巴地看著那一張張倍熟悉的臉,想著這要是早個六七年,我肯定坐不住地滿大街奔走了。那個時候,我多愛這些大明星哪,成天想著要是在大街上讓我碰上這麽一個,我一定要合影簽名,或許也會像別人一樣,握個手然後一星期不洗。
這麽想的時候,我就樂嗬嗬地笑了起來,每個人都有青澀幼稚的時光啊。在省城,大明星滿街都是。我早已不複當年那般熱情,也許某天遇到一個大明星,我也隻會遠遠地駐足觀望一陣,然後微微一笑繼續走我的路,過我的生活。仿佛很多的喧囂的心情,都落定了,成熟了。
不知道這是不是代表自己心境已經蒼老了,才這麽幾年,似乎很多的**都褪了去了。現在我一門心思撲在愛情與事業上,不知道多年後,又會不會也如追星般,對它們也失去了熱情呢?
想到會對魯巍失去熱情,我有些難過,我在想對一個人的熱情可以持續多久,不僅僅是我對他,還有他對我。我審理過太多的離婚糾紛,林湘的婚姻還不到一年就維持不下去了,我也審理過年過六旬的老夫妻來法院離婚的案件,兩個人在一起相處,要經曆很多生活瑣碎、社會經驗、風波挫折,當這些東西扯去了兩人間的吸引力,淡化了曾經濃烈的愛情,我不知道需要怎樣的恒心,需要對彼此多麽堅持的信心和依賴,才能走完一整段婚姻。
能圓滿的愛情,我見到的不多,我看到更多的是破裂。像我父母,我不認為那純粹是因為愛情而結合的,他們初始在一起時,僅是因為男想婚,女想嫁,到了適齡,有那麽一個人牽了根紅線,看了一眼,覺得長相尚可,門戶相當,於是就在一起了,於是就這樣一輩子了。
可能要長久,還是需要我父母一樣懂得知足而常樂,要求不高,追求不高,日子像溪水一般平緩卻經年不斷,某天即便枯竭了,終是因為生命的源頭枯竭,絕不是因為泛濫而錯改了河道。
也許像何處跟趙安飛也可以很長久很長久,畢竟我看著他們經曆了那麽長的時間,還能堅定地選擇對方,那一份堅定可以幫他們把婚姻維持很久很久,而魯巍之於我,或我之於魯巍呢?
他說他對我的心思絕不比趙安飛對何處的心思少,可是我卻一直忽略了他那麽多年,憑我這木瓜腦袋,憑我那馬虎的心思,我到底錯過了小魯同誌多少的良苦用心啊?
電視裏是某個風頭正勁的明星在那裏熱歌勁舞,台下的歌迷瘋狂地揮動著熒光棒,尖聲呼喊著偶像的名字。每次鏡頭打到台下時,我就特別注意地看,看是否可以看到何處跟趙安飛,我很難想象他們看演唱會時是什麽模樣,他們也會像那些小女生小男生一樣賣力地揮熒光棒嗎?會跟著萬人一起合唱嗎?會吹口哨尖聲呼叫嗎?
要是魯巍在我旁邊,我一得意起來,肯定會的!
一直看到晚上十點,我的電話都沒響起,電視裏一輪**過去後,我才想起來,這電話安靜得有些怪異。拿出來看看,有電啊,我撥個電話查了一下話費,尚未停機呢,難道小魯同誌還在忙著?
我直接撥了電話過去,電話半天沒有動靜,良久後提示電話無法接通。
我有些鬱悶了,擔心他還在執行任務,他們總是那樣,若有什麽任務要執行,總是不忙上兩三天不會結束。我擔心他明天來不了,而且我覺得我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也許我跟他結婚後,這樣的事情會層出不窮,一些重要的約會跟聚會,他可能會經常缺席,若我去為這些生氣的話,終究會產生矛盾的。
我每隔十五到二十分鍾重撥一次,可是電話一如那般沒有信號,撥的次數多了,不由得對電視完全失了興趣,心情也低落了起來,等不及倒數新年,我就獨自回宿舍休息去了。
回到宿舍,不免又覺得清冷,匆匆洗漱了,就往開了電熱毯的被窩裏鑽,躺下前還看了一下手機,沒有來電,也沒有短信,時間已是近十二點了。
躺下熄燈後不知道多久,我正睡得有些迷糊,突然就被敲門聲驚醒。何處不在,我於黑暗寂靜中突然聽到敲門聲,不免被嚇了一跳,一時間縮在被窩裏一動也不敢動。我忘了我剛剛是不是將門給反鎖了,我枕邊沒有棍棒小刀之類的東西,我思索著門邊有一個掃把,然後掛衣櫃上有一副羽毛球拍,對了,我還有手機,我可以報警。
敲門聲又響起,我又是一陣緊張,腦海裏什麽想法都有,又覺得自己可能多想了,將手機攥得緊緊的,猜想如果是什麽壞人,也不至於先敲門,十有八九不是壞人。
我問:“誰啊?”
我那攥手裏的電話突然就響了起來,我手中一陣震動,我嚇得差點將之扔了去。驚覺是有來電,低頭一看,來電顯示著小魯的名字,我飛快地按了接聽鍵,電話裏小魯同誌壓低了聲音道:“是我,開門。”
我心髒在那一刻似乎要忘記跳動了般,機械地掛了電話,才想起要開燈,然後急切地揭被,慌亂地找拖鞋。穿著單薄睡衣的我,連離開被窩後驀然的寒意也沒讓我有所遲疑。我三步並作兩步奔至門邊,門一開,黑暗的走廊裏,小魯同誌穿著厚長的風衣立在門前,握在手裏的手機屏幕燈光還沒熄滅,我瞅著他,他衝我笑笑,道:“新年快樂!”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將門打開,他步進來,將拎在手裏的小包往地上一放,一把將我抱懷裏了。一股冷冽的氣息撲入我鼻間,我一個哆嗦,身子顫抖起來。
他也察覺到了,放開我,將外套脫了下來,擱椅子上了。我看他穿著青白色的V領毛線衣,白襯衫藍領帶,領帶隻露一個領結,明明是很大眾的模樣,可是我卻止不住地吞了吞口水,覺得他這模樣,真好看。
“你怎麽來了?”我太意外了,我一直以為他還在我們那裏,誰知竟會突然出現在我麵前,我之前不還在抱怨他嗎?可是現在我唾棄我自己,我竟抱怨他,我竟因為他沒給我電話而抱怨他!
他低頭看我穿著睡衣忤那兒沒動,道:“不冷啊?”
我一哆嗦,覺得冷,但是我一點也不介意。我衝他癡癡傻傻地笑,他原本正對著我的身子側了側,頭仰了一個約三十度的角,我看著他的下巴,隱隱泛青,似有胡茬要冒出來。然後他那方棱的下巴一緊,我聽他長舒一口氣,接著轉身麵對我,眼神幽深地瞅我,我感覺腰上一緊,整個人被他摟了過去,他的唇便蓋頭蓋麵地朝我親了下來。
他初生的胡茬刺在我的麵頰上,癢癢痛痛的,讓我從混沌中清醒了過來,下意識地將門上了鎖,又覺著自己的行為是不是不妥,可是,可是……
我遲疑地站在門邊,“媽媽說”與帥小魯在心中天人交戰。法律說未婚同居是不對的,我該知法守法;可法律又說未婚同居是不構成犯罪的,而且也不用負民事責任的,在小魯同誌不存在是他人丈夫的情形下,我的行為是不受法律追究的。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同居?拒絕?我將門落鎖做什麽?這不是在告訴小魯同誌,今晚他可以為所欲為嗎?
我捧住臉,麵皮一片滾燙,我可真笨啊!
扭頭看小魯同誌,那家夥扯開了領帶已經開始脫毛衣。
看吧看吧,我的行為縱容了他吧,他那麽明顯的舉止,我就算再白癡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了。可是這也太突然了啊,我的心理準備,似乎還沒做好呢。
我突然想起了他的話來,他說想念不能見麵是煎熬,見麵不能親吻是煎熬……
我從熱水器裏放出一大桶熱水來,拎著給魯巍泡泡腳,給他解解乏。他泡得極舒服的模樣,直嚷道:“真該泡泡,天太冷開車腳都麻木得快抽筋了。”
聽他這樣講時,我心裏疼惜,於是更殷勤地給他遞毛巾,還自動自發地給他捏捏肩。
將水倒掉時,感覺我還真像人家的小妻子,伺候得很自覺的樣子。
魯巍沒有拖鞋,縮著腳坐我**,看我轉來轉去的,帶點心疼的語氣道:“別忙活了,別凍著了,快點上床來睡覺吧。”
我聞言一個哆嗦,瞥到小魯同誌扯開了我的被子,長手長腳地往被子裏麵鑽,然後喟然長歎道:“真暖和……還有你的味道!”
我嗅嗅自己,啥味道?我洗了的啊!
他在那邊喚道:“不冷嗎?趕緊上來。”
敢情,他都一點沒覺得不妥嗎?我這落鎖了是沒錯,可我隻是不想有人會突然闖進來看到我窩藏了一個大男人啊,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沒啥意思啊。
“你、你怎麽直接就跑我宿舍來了,你就不怕何處在啊?你就不怕被人看見啊?”這麽深更半夜的,膽子咋就那麽大呢?
“何處打電話說她晚上不回來,說你會在宿舍等我。不過我進來時,門衛還真不願意放我進呢,我說我未婚妻等著我陪她跨年,還給他看了我的警官證,那哥們才讓我進來。我說我明天請他喝酒,嗬嗬。”小魯同誌樂嗬嗬地道,見我期期艾艾的模樣,拍了拍床,示意著要我躺上去。
我就感覺我引狼入室了,我的床那麽小,他那龐大的身體占據了近三分之二的寬度了,我躺上去,不就躺他懷裏去了?
閉閉眼,躺吧,又不是第一次跟他同榻而眠,事已至此,情已至此,即便失身,又能如何?
我熄了燈,凜然地掀了被子往**一躺,這一躺,果真就躺他懷裏去了,被窩裏的熱度讓渾身已冷的我好一陣哆嗦,魯巍感覺到我明顯的顫抖,雙臂一攏,將我整個人都摟他懷裏,我不由得也在心裏喟然長歎:真暖和啊!
良久,我們就這樣相擁無語,我知道他清醒著,我也全無睡意。黑暗中,我們的呼吸頻率一致,溫熱的氣息混著彼此的體味,充斥著在我們的鼻息間,良久,我在失落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睜開眼,天已大亮,我看著小魯同誌沉睡的臉孔,喟然長歎,啊!天亮了!失落!
魯巍醒來時,我已經洗漱穿戴好了,他睡得很好的模樣,昨天他驅車幾百公裏,肯定累壞了,一時有些心疼他。
他睡眼惺忪時的模樣很有居家的感覺,我曾跟何處說,魯巍為什麽那麽特別呢。
她歪著頭問:“哪兒特別了?”
我說:“氣場很特別啊,一靠近,就會覺得他有著與別人不一般的氣場,特別的溫和,特別的安心,特別讓人想接近。”
她白了我一眼,說:“我家安飛才這樣呢。”
我忍不住就靠近正冬眠於我**的小魯同誌,是真的有氣場啊,很吸引我啊,距他一臂之遙才能感覺到,醇和溫厚,讓人心傾。
我回過神來時,他已坐起,睡眼惺忪地揉著眼。棉被滑落,他僅穿著白色棉背心,露出幹淨結實還泛著光澤的胳膊來。他亂發有些蓬鬆,遮在眼前,明明看上去有些孩子氣,可是冒著青髯的下巴,又讓他顯得男人味十足。
他衝我笑笑,笑得有些無奈,沙啞著聲音問:“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新年新氣象啊,我媽說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元旦與大年初一,是不準睡懶覺的。”
我看他十分困的模樣,湊近了揪他的麵頰,道:“昨晚沒睡好嗎?”
“嗯!”他氣惱地瞅我,揭了被子打算下床。我突然就笑開了,他邁進洗手間前,聽見我笑,回頭瞅了我一眼。我明知故問:“新年第一天就不高興?”
他聞言,倏地轉身,三兩步逼至我麵前,威懾力十足地居高臨下道:“再貧嘴,信不信新年第一件事就是吃掉你,讓你記憶終生。”
我吞吞口水,小心哄勸,再也不敢捋虎須了,自動自發地說下樓去給他買早餐。
“不用了,等會兒我們出去吃,我知道有一家店的蒸粉特別好吃,待會兒帶你去。”
我很喜歡吃蒸粉,喜歡熱氣騰騰的雞蛋粉條上灑上翠綠的蔥花再滴上些醬油,放上酸菜辣椒醬拌上一拌,再配上一碗海帶湯,滋味十足。
魯巍也喜歡吃這個,卻沒有我那般愛,新年的第一天,能跟他一起去吃自己喜愛的食物,我忽然感覺這一天乃至這一年,都會十分的美好幸福。
我們吃了一頓豐富的早餐,十指相扣手牽手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感受著新年的濃厚氣氛。許多的店鋪還留有前幾天聖誕時的彩燈與聖誕樹,也有許許多多的年輕人還戴著聖誕小紅帽,雖然今天驟然降溫,氣溫已近至零度,但是滿街熙攘的鬧騰讓人覺得心裏暖和得很。我跟小魯兩人在人潮中肩撞著肩,不斷指著某處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又不斷笑得樂嗬嗬的。我鬧著他給我買了串冰糖葫蘆,將紅色的糖渣咬得滿臉都是。他用指腹將糖渣一一揩去,順便在我臉上掐了又掐。
我舔舔唇,感覺唇上一片香甜,抬頭衝他笑得愜意滿足,卻瞅見他眸光深沉,在來來往往的人潮中,衝著我的麵頰給了我一記非常響亮的吻。頃刻間哨聲四起,一些小青年衝我倆笑得曖昧,我的臉瞬間熱意潮湧,拉著他匆匆向前走去。
下午我們去了世界之窗,那裏照樣人擠人,我們見什麽玩什麽,即便要排長長的隊伍等候,也不覺得枯燥無味,似乎這一天已開心過一年。
晚餐是跟趙安飛夫妻一起吃的。
我們在最繁華的商業街找了一家最紅火的酒樓,找了位置坐下,每個人都點了自己喜歡吃的菜,然後就咋呼開了。
趙安飛說:“殷可,我著實沒想到魯巍這家夥的心機居然那樣的深沉,我是他哥們兒,可是他居然將我們都瞞得滴水不漏。記得小學畢業那年,他聽說我們班上要搞畢業晚會,就死皮賴臉地要跟著去。我當時還想,這家夥都轉學了,跟我班上的同學又不熟,去湊些什麽熱鬧呢?卻沒想到,他還真是抱著目的去的。多壞的一人呐,那麽小,就那麽有心計。”
我掩著嘴笑,憑他當年再有心機也白費了,我根本沒察覺到我們班的畢業晚會上有這麽一個人出現。我當時正忙著哭我逝去的金色年華,哭即將分別的同學情誼,哭再也難以得見的趙安飛。現在想起來,我當時咋就不顧及一下自己的形象呢,多難看啊!
何處又說:“我當時覺得我們班的女生都喜歡趙安飛,說不定殷可當時也喜歡著,那魯巍多可憐哪,整個一‘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說完她就掩唇笑,趙安飛不滿地掐她的臉,說:“我哪裏是溝渠了?”
我看他們兩人調情正在興頭上,心裏卻戚戚焉,我當時心裏還真隻有趙安飛!
心思才一恍神,就感覺大腿上多了一隻手,輕輕地掐著我。我擰擰眉,端著水故作無事地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後,手也順著伸到桌子底下,去擰那隻擱在我腿上的鹹豬手。
上菜時,他才將手伸至桌麵上,我側著頭看他的手背,一片紅痕,止不住就笑出聲來。
何處眼尖地揪著問是怎麽回事,小魯同誌瞟了我一眼,說:“蠍子蜇的。”
我又笑,趙安飛攬過他老婆誇張地說:“還是我老婆溫柔啊。”
小魯聞言,也一把攬過我,我錯愕地看他,他衝著趙安飛道:“我就愛我老婆這樣的,又精明又迷糊,還有些小個性,我從小就愛她這樣的。”
我一噎,喉間澀澀的,慌忙低下頭來,感覺眼裏竟有股酸澀。
何處還不依不饒地打趣道:“瞧你把殷可那家夥感動的,等會兒就要哭給你看了。”
我白了她一眼,什麽話也不說。
趙安飛哈哈大笑,摟著他老婆道:“我也從小就愛她。”
“你們兩個,肉麻不肉麻啊?”我跟何處同時斥道,兩個男人才鬆開了手,斟了酒,吃開了來。
飯間,何處跟趙安飛說起了昨晚上的跨年演唱會,我一臉羨慕和向往。畢竟,遠離省城的我們能看一次那樣盛大的跨年演唱會太難得了。何處說來了哪些明星,我撇著唇說我都知道,電視有直播,何處一本正經地道:“不一樣的,看現場跟電視不一樣的!”
於是我就在那兒抓心撓肺地糾結著,最後都化作一腔哀怨地瞪魯巍。
魯巍本來跟趙安飛說得好好的,我瞪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然後撓著頭道:“要不,我們去看××大本營?”
我哀怨地轉頭,不語,我想要的人山人海啊,我想要的炫麗焰火啊,我想要的萬眾一聲啊!
“你算了吧,你在看電視的時候,人家正在寒風中趕來與你相會,你就知足吧你!”何處見不得我折騰小魯,替小魯幫腔。
我聞言,挽住我家小魯的胳膊,神氣十足地衝何處道:“我家的男人,我就愛折騰他,嫉妒的話就讓你家小趙回去再跑來啊!”
於是,我跟何處的又一輪攀比開始,那倆男人不理我們的幼稚,談著些什麽個稅、汽車、足球、國計民生,盡是我們女人不感興趣的話題。
酒足飯飽後,各自雙雙離去,魯巍在離政法學校不遠的地方找了一家酒店開了間房,死賴活賴不準我回去。我擰他,說你怎麽這麽壞呢?說你不怕煎熬呢?
他抱怨著說:“我受得了啊,你不在身邊,才受不了啊。”
我嗔笑,這家夥,越來越肉麻了。
晚上洗洗睡時,他摟著我問:“李涵之前來過的,對吧?”
他突然提起這個話題,我無預警地就繃起了背,他似是感覺到了我的緊繃,又摟緊了些。
“從知道她來過後,我就一直在擔心,直到再見到你,見你沒生我的氣才放下心來。你總是什麽都不說,上次你見了她不說,就生我的悶氣,這次見了她又不說,我怕你再生我一次悶氣。”
“你媽為什麽會讓李涵給我送東西呢?”雖然對於李涵這個人,我已不會偏聽偏信她的挑釁言辭,可是對於未來婆婆讓她來省城見我的事,雖然未來婆婆已經解釋過,但我還是想聽魯巍說。
“李涵之前仍時不時找我的父母,討好我的父母,希望可以通過他們對我施加一些壓力。”
我動了動,想抬頭去看他的表情,他抱怨道:“別亂動。”
我複又安靜下來,聽他繼續說。
“我媽在李涵再次找上門時,聽聞李涵說要來省城,便索性讓李涵替她捎些吃的給你,你不明白她那是什麽意思嗎?”
這話我很受用,抵在他胸前的手改成摟抱他的腰,他用下巴磨著我的頭頂,不滿地說:“人家對我費盡心思,為什麽你就老對我一副愛要不要的模樣呢?”
“哪有愛要不要了?要的呢。”我躺他懷裏笑著,感覺他的身體瞬間緊繃,我仰頭笑問,“你想嗎?”
他用下巴磕我的頭頂,磕得生疼,不滿地說:“睡覺!”
我卻不安分起來,扭捏道:“其實,也可以的……”
我聽他抽氣,聲音粗啞地道:“還是得煎熬,嶽母大人教訓過,一定得婚後!”
我一陣眩暈,我媽什麽時候跟他說過這些?我摟緊他,我可憐的男人啊!
摟著他,我靜靜地聽著他怦怦然的心跳聲,想著自己總沒好好地對他說過什麽甜言蜜語,也沒說過我喜歡你、我愛你之類好聽的話,所以他以為我對他愛要不要的,其實他不知道,我有多愛他呢。愛到一想到他就一邊甜蜜一邊心痛,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毛病,有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他,還會胡思亂想他會不會被其他的女人看上了,會不會有像李涵那樣的女人對他那麽大膽而熱情,想到他現在屬於我的時候,就甜蜜著,想這些的時候,又疼痛著。他不在我麵前,我患失,他到我麵前,我又分秒計較著他何時離去,然後又患得。
現在看他渾身緊繃地將我摟在懷裏,因為他對我的珍視,而為他心疼,我一點也不想再折騰他,再折騰我們的愛情。
我抽出他摟著我的一隻手,將手指穿過他的五指,十指相交輕輕握著,在墨黑的夜裏,在他溫暖的氣息裏,緩緩道:“魯巍,我念首詩給你聽吧!”
他沒有作聲,但我知道他醒著,在靜靜地聽著。
“我如果愛你——”
他渾身一顫,與我交握的手瞬間一緊,他的反應讓我突然就湧上了一股猝不及防的感動來,本來平緩的音調,差點就走腔: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陽光,甚至春雨。
我上中學的時候,曾在某次詩歌朗誦賽中用這首詩得過一個小獎,指點我的老師說我還不能理會詩裏的內涵,朗誦的感情還不夠。現在想起來,當時不懂情愛,沒有這番噬心噬骨的感情可以傾注,自然不能很好領會詩的意境。現如今,已不需要我當年刻意表演出來的情深,我在他的懷裏,緩緩地隻念給他聽,卻已勝當年無數倍。這寒冷漆黑的冬夜裏,我隻想借用這首詩,來向他表白,來告訴他我羞於啟齒的愛意。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堅貞就在這裏。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那一夜,我用一首詩,葬送了我的第一夜,小魯同誌狠狠地將我要了個幹淨,再也不去理會什麽“嶽母說”。
魯巍是元月二號回去的,為了將課程進度趕在大會召開前結束,我們二號便繼續上課。
這樣的課程對於我們來說,其實並不吃力,也不是特別的重要。我上課的時間更多是在發呆走神,何處看我時而傻笑,時而羞澀,一天要掐上我好幾回。我每次凝凝神,聽那些司法理念、司法為民、司法績效的講課內容,不出三分鍾,就連自己也不自覺地又走神了。
魯巍會常給我發短信,我百無聊賴地將他的短信在筆記本上一遍又一遍地抄寫著。上麵整整一大版,工整地寫著: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課程一直持續到一月二十三日。元旦後到二十三號以前,這段時間的天氣一直還算好,我跟何處說今年不會一直這樣暖冬下去吧?我想要下雪啊。到了二十三號時,天氣突然就開始降溫了,所有的人都又加了衣裳,我十分興奮地等著氣溫繼續下降,如果能降到零度以下,說不定就會下雪了。
最後兩天,我們進行了考試,來省城兩個月的培訓,在考試後就算全部完成了,想到可以回家了,每個人都是很興奮的,我更是顯得尤其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