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刁奴,皇後娘娘宣我進宮,你卻故意將我帶到偏僻地方,待我見了皇後娘娘,必定好好治你的罪!”

江舒窈色厲荏苒地嗬斥,小太監卻毫無顧忌地譏諷一笑。

“真把自己當根蔥了,恐怕過了今日,你就見不到皇後娘娘了。”

江舒窈聽了他的話心中一緊。

她不認識宮中的人,誰和她這麽大的仇,這麽迫不及待地要在宮內解決她?

小太監正要上前捉她往前走,前麵突然傳出極淒厲的一聲哀嚎。

那太監聽到聲音嚇得一哆嗦,連忙扔下江舒窈往一條小徑跑去。

江舒窈跟在後麵拔腿就跑,隻是跑了兩步肚子就傳來疼痛。

她捂著肚子,盡量放輕步伐,卻還是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昭月!”

江舒窈一邊呼哧呼哧拚命邁著步,一邊企圖呼喚暗衛出來。

可惜暗衛真的沒隨她進來。

她稍微側頭,餘光瞥見一個高大的紅白身影跟在後麵,斑駁的紅牆上**漾起一點銀色的劍光。

濃重的血腥味傳入鼻腔,江舒窈心中驚駭不已。

後宮怎會有男子,又怎麽敢在宮中這樣大開殺戒!

狂風大作,前麵的太監早就跑得沒影了。

江舒窈小腹劇痛,在踩到一根枯枝後,腳下一滑被迫停了下來。

“救命!”

她撐著劍跡斑駁的樹幹大喊,再一回頭,倏然色變。

追她的人怎會是燕桁!

“太子殿下?”

江舒窈完全失了儀態,心中的驚訝脫口而出。

麵前的燕桁儼然成了一個血人,烏發淩亂披散,一滴滴血珠從白衣上浸入土壤,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鮮血。

燕桁將劍杵在地上,躬身站在她麵前。

江舒窈仔細看了幾眼,發現有些不對勁。

他雙眼通紅,麵色猙獰扭曲,似乎有些神誌不清。

有人給他下藥了?

不管怎麽樣,現在的燕桁給她的感覺非常危險。

江舒窈見他似乎愣在原地,趕緊躡手躡腳地往樹後躲去。

她看到了一個小門洞,往外看似乎就是宮殿樓宇。

跑出去說不定就有宮人了!

繡滿花鳥的軟履踩在枯葉上,在寂靜的樹林間發出清脆的聲音。

燕桁猛地抬頭,那雙深邃狹長的眸子此時隻剩殺戮。

跑!

毛骨悚然的感覺湧上心頭,江舒窈用力一推樹幹,拚了命地往小門跑去。

任她和江雲廉做足了準備,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宮內被渾身染血的太子持劍追殺。

眼見著穿過了小門,映入眼簾的瘡痍景象讓江舒窈陷入了新的絕望。

朱紅的柱子、斑駁的牆壁全是刀劍劃痕。

幾名宮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宮殿前的血泊中,不知死活。

書著“東宮”二字的嶄新牌匾歪歪地掛在陳舊的門頭上。

她逃了一圈,居然逃到了燕桁的老巢?

一口氣沒提上來,江舒窈的後領一緊,血腥味混著烏沉香攏住了她。

“太子殿下!”

她驚叫一聲,不顧一切地轉身伸手握住了燕桁攥著衣領的大手。

燕桁提劍的右手頓住了,臉上閃過掙紮神色。

江舒窈無暇顧及,這味道太惡心,她要吐了!

“殿下快讓開!”

胃中一陣翻滾,她隻來得及啞聲提醒,隨後嘩啦一下全部吐在了燕桁沾血的衣袍上。

早上沒有用飯,此時江舒窈吐出的也是酸水。

燕桁即使神誌不清,還是下意識地鬆了手,她趕緊掙脫出來往後退了幾步。

“您還記得我嗎?”

江舒窈輕聲問。

“哐當”一聲,燕桁手中長劍落地。

“杳……”

他踉蹌兩步,抱住頭嘶聲低吼。

像一頭瀕死的老虎……

江舒窈心中閃過一絲疼痛,欣喜道:“沒錯,是我,江舒窈。”

燕桁抱頭的手本已鬆懈了幾分,突然,他手臂上青筋暴起,嘴中發出暴烈的吼叫。

“啊啊啊!”

“太子殿下!”

江舒窈顫著聲呼喊,燕桁卻重新抬起頭,眼中不複清明。

完了!

江舒窈眼睜睜看著燕桁一步步朝她走來,伸出大手擰住了她的脖頸。

“殿下……殿下,快清醒過來!”

胸腔好像被人綁住了一樣越來越緊,江舒窈眼角無法抑製地滑落淚珠。

淚珠浸濕在燕桁的手上,燙得他手臂緊縮,眼中血色翻湧,隨後雙眼一閉栽倒在地。

“嗬、嗬。”

江舒窈撫著脖子跪倒在生死不知的燕桁身邊,拚命汲取著新鮮空氣。

好險,差點被燕桁掐死了!

她軟手軟腳地撿起那把劍,朝外麵擲了老遠。

金戈落地的聲音尖利而肅殺,躺在地上的燕桁眼皮動了動,居然又睜開了眼。

“來人啊!”

江舒窈欲哭無淚,啞著嗓音拚命大喊。

這宮裏難道就沒人管管這位嗎?

“別叫!”

低叱聲響起,江舒窈的呼聲戛然而止。

燕桁恢複神智了?

她看向坐起身的男人,一臉驚慌。

“我傷到你了嗎?”

燕桁看著眼前脖頸沾血,發髻鬆散的女人閉眼了閉眼。

該死,居然有人利用他……

他捏緊了拳頭,見江舒窈似乎還在發愣,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啊?我、我沒事。”

江舒窈回過神,見燕桁眼中的血絲褪了一些,小心翼翼問道。

“殿下……清醒了?”

燕桁垂眸:“嗯。”

他從地上起來,又朝江舒窈伸出手,江舒窈愣了一下,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了,趕緊扶住他站了起來。

燕桁抽回手擊掌,掌聲在宮牆內回**,方才還寂靜無人的宮殿後突然走出了一隊宮人。

江舒窈瞪大了眼睛。

“殿內有人?為何方才不出現?”

燕桁露出諷刺的笑容:“他們都怕死。”

宮人們眼神躲閃著上前來,拖屍體的拖屍體,擦地的擦地。

兩個宮女站了過來,燕桁陰著臉盯了江舒窈片刻,吩咐道:“先帶她去梳妝。”

江舒窈一頭霧水,怎麽除了她,所有人都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兩個宮女帶著她一言不發地往偏殿走去,江舒窈驚覺這宮殿裏安靜得嚇人。

越走越偏,難道燕桁要滅她的口?

“兩位姑姑,要帶我去哪?”

兩個宮女沒有出聲,江舒窈直接上前掰住她們的肩膀,厲聲喝問:“為何不說話!”

宮女瑟縮了一下,麵上露出無措的神情,最後朝她張了張嘴。

江舒窈心神俱震地後退兩步,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兩個宮女,竟然都被割掉了舌頭!

是燕桁做的嗎,為了保守他的秘密?

她想到方才宮人們若無其事的樣子,這種事一定不是初次發生了。

下藥不會經常發生,剩下的可能隻有……

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