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兒方才罰站了許久,如今眼裏還閃著淚光,身上的衣衫因為掙紮的緣故也變得皺巴巴的,看起來好不可憐。

更不要說將他一個半大的孩子送到外祖母家去了,那裏雖然好,可畢竟還是隔了輩分,相處起來怕也是難上加難。

自從生了虞薇寧以後,張氏久久不能得子,這個孩子乃是她求了各種方子才得來的。

心下更是難以割舍。

虞薇寧自然也能夠理解做母親心裏的想法,想了想便開口道:

“母親,女兒不說其他的,你隻需要將文哥兒身邊伺候的丫鬟小廝們帶過來問一問,就知道他每日都在做些什麽事情了。”

“薇寧如今已嫁為人婦,最遲明日就要回侯府去了,屆時更無人能夠看管得住文哥兒。”

“外祖母也十分喜歡文哥兒,但也不至於溺愛,其中的利利害關係相信母親也能夠明白。”

“您老了之後也隻能靠著文哥兒,可文哥兒如今不學無術,如何能夠當得起大任。”

她眉如新月,眼如秋水,盈盈淡淡,說話時沉靜又有條理。

張氏聞言忽然默不作聲,眼中所有思量。

話已至此,說的多了隻會適得其反,虞薇寧便噤聲不言。

文哥兒也聽的出來是大姐想要將他送到外祖母家裏去,外祖母雖和善,但還是有些嚴厲,他一看到就害怕的很,心下自是有千百個不願意,便走到張氏的麵前輕聲道:

“母親,文哥兒不想過去……”

張氏一聽心都化了,哪裏還有不依著他的道理,可又聽文哥兒說道:

“文哥兒過去了,就看不到柳姨娘和青櫻姐姐了。”

她放在文哥兒身上的手輕輕一顫,才知道他心裏掛牽的居然是這個,瞬間緊繃著下唇,片刻後才出聲道:

“明日就將他送過去吧,有易兒在那邊照看著,定然不會出什麽差錯。”

分明也是鐵了心。

虞文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嘴角向下一彎,還想用哭拿讓張氏回心轉意。

可眼淚早就擠幹了,醞釀了好半天也沒見落下一滴。

張氏擺擺手道:“將小少爺帶回去,好生看管著,哪裏也不許他去。”

“是,夫人。”

而柳姨娘這邊已經與虞清月在祠堂中跪了一天一夜了,兩人雙雙病倒,最後還是紀南尋過來求情,才讓虞父放了她們。

虞清月的臉上出來的臉色卻不太好,頭發淩亂,顯得憔悴無比。

整個人如同從地獄裏爬出來似得。

柳姨娘則是跟在她的身後,麵上還有幾道深深的血痕,像是被指甲給劃出來的,她捂著臉神情恍惚,走起路來腳步踉踉蹌蹌的。

虞清月這才知道原來父親給她安排了一門親事,是淮南知州的嫡子,身份雖不算得太高,但家中也算殷實,於她來說也算得個良配。

可是她被柳姨娘誤導了以為自己要嫁的人是那個年過半百的巡撫,所以一氣之下才特意使了些手段勾搭上自己的姐夫了。

聽到虞父告訴自己真相得時候,虞清月盛怒之下狠狠將柳姨娘撲倒,在她臉上撓了幾條血痕出來。

這個姨娘什麽也不會不說,還總是給她添亂,如果可以她情願沒有這個母親。

虞清月臉上的神情愈發的陰沉,不過還好,起碼夫君對她是真心實意的,也不怕日後扳不倒虞薇寧。

她才不要活成柳姨娘這種樣子。

“月兒,你放心姨娘以後一定不會讓你丟臉的。”

柳姨娘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緊緊攥著手帕,麵上略帶了些卑微的討好意味。

隻要張氏出了問題,憑借著老爺的寵愛,她也能在府中擁有一席之地。

可虞清月哪裏還想聽她胡言亂語,腦海中細細思索,想著自己下一步到底該怎麽辦。

就在這時剛好瞧見了被下人壓製著的虞文世,他小臉上仍舊還留著斑駁的淚痕,與平日裏囂張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當即拉住了一個下人皺眉道:“這是怎麽回事?”

那下人還未開口,就被虞文世狠狠的踹了一腳。

“阿姐……嗚嗚……”

虞文世見了她卻比親姐姐還要熱切,眼中滿含著委屈,他幾步並作一步走到虞清月的麵前一隻手拉著她的裙擺,另一隻小手則是抹著眼淚。

虞清月看著他拉過的地方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跡,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將心下那股子不快壓了下去,柔聲道:

“文哥兒這為何一直再哭?”

虞文世吸了吸鼻涕,“母親要把我送到外祖母家裏去,不讓我呆在這裏了……”

“都是大姐害得,她給母親告狀說我不聽話……”

虞清月眼珠子輕輕一轉,便道:

“那你現在去和父親說,父親疼你一定不會讓文哥兒被送到外祖母家裏去的。”

“外祖母實在是太過於嚴厲了,哥兒你還這麽小,定是受不住的。”

若是張氏決定了的,就算是找了父親也沒有什麽用,可虞清月就是想給她添個亂而已。

虞文世小臉一白,更是害怕的說不出話來,腦海中隻記得去找父親二字。

虞父如今正在氣頭上,原本還說出獄後辦一個洗塵宴,如今也沒有什麽心情了,剛坐下來,就見著管家帶著虞文世走了進來。

又聽得管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後,他生生將手中的茶杯給摔在了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爹爹……”

虞文世經過今天這麽一遭,哪怕心中仍舊委屈得想哭,但他再也不敢掉一滴眼淚了。

“你們這些人啊,真是讓人不省心。寧姐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要讓她來操心這些事情!”

虞父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和心疼。

接著,虞父轉頭看向虞文世,沉聲道:“文哥兒,從明天開始,你就去外祖母家裏住著吧。等你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再回來。”

“是,父親。”

虞文世原本就沒有抱有什麽希望了,如今隻有應了下來。

虞父是個明事理的,自己這兒子平日裏行事乖張,是要好好教育一番了。

就是可憐了寧姐兒,自己還是個孩子不僅要操心自己家的事情還要操心母家的事情。

虞父輕輕歎了歎氣,當初就不該將她許配給紀南尋。

可現在說什麽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