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已經是鬧得有些雞飛狗跳了,隱約都能夠聽見哭喊聲傳過來。
燕承胤執筆練字,筆鋒蒼勁有力,絲毫不受外麵的一點影響。
沒安靜一會兒,院子門口的丫鬟仆人就亂了起來。
“走水了!走水了!”
墨竹快步追出去一看,回來稟報“王爺,庫房那著火了。”
原本還沉著氣的燕承胤,提筆的時候一頓,在紙上落下了一塊墨漬。
再回神書桌邊上哪裏還有人,用過的毛筆也扔在了紙上,糊了一片。
後院的庫房廊下,阮紓意還有掌櫃們都站在那兒。
宋姨娘看見熊熊燃燒的庫房,嚇得魂都飛了。
下人們從水缸裏舀水,不停地滅著火,裏麵火勢太猛,根本就進不去。
燕承胤趕過來的時候,庫房裏麵的那根橫梁直接落了下來。
轟隆一聲,帶出了一片滾滾的黑煙。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阮紓意俯身行禮,神色也格外的凝重。
“回王爺,庫房看管不力,才導致了失火。未曾想驚擾了王爺。”
“你們阮府的庫房就是這麽看管的?阮老爺子不在了,你們阮府倒是一天一場戲。”
燕承胤說到最後已經是咬牙切齒,還要忍著怒氣。
“庫房一直都是誰在管?”
阮紓意未曾做聲,目光卻是看了一眼旁邊的宋姨娘。
燕承胤哪能不知,視線一轉,宋姨娘已經腰杆一軟,撲通跪在地上了。
“王爺,民婦有罪,都是底下下人看管不周全。”
燕承胤看著那冒滾滾黑煙的房子,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時阮紓意怒斥了一聲。
“宋姨娘,還不趕緊讓人去救火,庫房那麽多東西,還愣著幹什麽?”
“來人,趕緊去通知姑爺,讓他回府。”
宋姨娘已經自亂了陣腳,剛才在前廳本想插科打諢,把事情蓋過去就好了。
鬧騰到一半,這庫房不知道怎麽的就著火了。
這火勢大的,足足滅了一個時辰。
宋淵禮得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火已經滅了,但是庫房全毀了,搶救出來的東西也就寥寥幾大箱子。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啊!”
趙幼儀趕過來一看,腿腳一軟,還得靠丫鬟扶著。
“怎麽偏偏這兒著火了啊,老天爺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她的那些嫁妝可全都在裏麵呢,現在倒好直接一把火燒沒了。
心疼得快要厥過去的還得是宋姨娘,這幾日別人來的送禮也全都在裏麵。
還有她自己這些年的私藏,現在也都沒了,疼得她直抽抽。
燕承胤現在想要殺人的心也快蓋不住了,冰魄沒了,他身上的寒毒就治不了了。
宋淵禮眼睛都紅了,走上前就質問阮紓意。
“阮紓意,你怎麽管的?這麽大的庫房!平日都有人看守的,怎麽好好的就著火了!”
“你這主母才當了幾日,你一回府就出事,還能不能消停了!”
站在阮紓意旁邊的糧鋪季掌櫃忍不住的站出來了。
“宋姑爺,這庫房都是宋姨娘在管的,阮娘子回府沒多久,都還沒接手,你怎麽能怪她呢?”
德誠當鋪的郭掌櫃也是走過來指責他。
“就是,宋姑爺你好歹也是翰林院的編修,做事情也得講究公道,怎麽能夠張口就咬人呢?”
外姓掌管阮府,這些阮家老人們本就不服氣。
最近一出事,宋姨娘不僅推卸責任,還把鍋甩給他們。
眼下阮紓意要起勢,宋姨娘垮台就差這一把火。
兩位德高望重的掌櫃一說話,其他掌櫃也都開始紛紛的說宋淵禮的不是。
更何況燕承胤也站在旁邊,宋淵禮一心想要在他的麵前博個好感。
被這麽多人戳脊梁骨,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別提多精彩了。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阮紓意出來收拾爛攤子了。
“行了,大家也別吵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看看搶救出來了一些什麽吧。”
沒一會兒下人就清點好了,這幾大箱子裏,東西是不少,但是遠遠不夠。
這一次大火,阮家損失慘重。
燕承胤站在一旁聽到最後都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除了這些,就什麽都沒有了?”
阮紓意知道他想要問的是什麽,卻也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回王爺,這……就這麽多了,火勢太大,其他的全都燒毀了。”
偌大的院子裏噤若寒蟬,明眼人都看得出,這祖宗生氣了。
可是也納悶兒,阮府庫房著火,這攝政王生什麽氣呢?
燕承胤轉過身,無意抬頭看向了阮紓意。
卻見她一副沉著鎮定的樣子,心思一轉,他頓時就覺得有意思了起來。
這阮紓意當真是不簡單。
隨後他的目光落在臉色慘白的宋姨娘的身上。
“宋姨娘,本王還真不知道你代為掌管阮府,就是這麽掌管的?”
一聲質問,讓宋姨娘渾身都得抖得像篩子。
“王,王爺,民婦知錯,可是這當真不是民婦所為啊。還請王爺明鑒!”
燕承胤一手背在伸手,另一隻手摩挲著手上的扳指。
語氣隨意卻不容置否。
“本王雖不想插手你們阮府的私事,但是已然被你們擾了雅興。”
“這幾年你掌事,不僅私自在賬目上動手腳,如今庫房又失火,屢生變故。”
“而阮府既定的掌家主母如今已經回來了,宋姨娘你應該頤養天年了。”
話說得隱晦,但是眾人心裏都清楚。
攝政王這是在給阮紓意撐腰了。
宋姨娘臉色一白,癱倒在地,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是……民婦……知曉。”
阮紓意抬眼剛好對上了燕承胤深究的目光,她也不避諱,俯身行禮恭送。
燕承胤微微側身,又看了一眼燒毀的庫房,才擺袖離開。
阮紓意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宋姨娘。
“來人,把宋姨娘扶回去,這次庫房失火,阮府損失慘重,宋姨娘又犯了大錯,禁足一個月。”
“是。”
宋淵禮麵色慌亂,還想要開口說幾句好話。
“衣衣,宋姨娘她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如今掌家之權也交給你了,何至於還禁足呢?”
阮紓意的目光冷冷地看過去。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現在這是在教我做事?”
宋淵禮不吭聲了,而趙幼儀在一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隻能是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我先扶幼儀回府,她還懷著孕呢,不能傷了身子。”
礙事的人一走,季掌櫃和郭掌櫃就帶頭跪下行禮。
“多謝阮娘子。”
謝什麽不言而喻。
沒了阮紓意,他們兩個這次估計都會被宋姨娘除掉了。
“快起來,都是自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阮紓意將兩位老人扶起來,他倆早就已經紅了眼眶。
“阮老爺子離開之前就吩咐,若是他出了意外,必要我們好好扶持阮娘子。”
“我們本以為您對宋姨娘言聽計從……是我們目光狹隘。”
“以後我們都聽阮娘子的,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