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寧訂的是一家私人餐廳,吃創意菜的,人少,有獨立的包間。

她們到時,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提前了半小時。倆姑娘跟著經理到了訂好的包間,這家店整體偏日式,兩人脫了鞋子,坐在了一起。

談起宋佳寧在微信裏說的那事。

上周,宋佳寧在家裏的安排下跟了個還算不錯的對象相親,對方的家境背景比她們家好了一大截,模樣也算養眼,隻不過兩人都沒深入發展的心思,過來這趟無非也就是完成任務而已。

桌上,那人跟宋佳寧提了個想法——

合約情侶,隻談工作,不談感情。

互相幫助,各取所需。

宋佳寧略略心動,她太想把著家裏的那些給搪塞過去,並且有了這冒牌的名號,在些必要場合裏也能有個擋箭牌撐腰。

她腦子一熱,越想越覺得有戲,當晚就答應下來。既然答應了,那就得往真了去。而林澈作為她最近的身邊人,自然也要跟這工作搭檔見一見,以防萬一。

時間尚早,兩人就這事談起。

林澈吹了吹手裏的苦茶,抿了小口:“聽起來挺不靠譜的,你知道他在其他地方有沒有女朋友?”

宋佳寧語氣輕巧,對此毫不在意:“不知道。我是想反正都答應了,就走一步算一步,先試兩個月再說。而且你不知道,他長得巨帥,”說著神神秘秘地湊近她耳邊說,“一看就是在**很厲害的那種人。”

林澈放下杯子,偏頭看她:“不是不談感情嗎?”

宋佳寧聳了聳肩:“誰說上床一定要談感情了?”宋佳寧壞笑了下,“或者說感情也不一定要再上床之前就有。”

沒感情確實可以上床。

林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皮垂了垂,然後轉移話題,問:“你說他叫什麽?”

“叫……”

包廂外的響動突然傳來,敲門聲起,緊跟著的是服務員的問候:“您好,有位客人到了。”

那門是木式的推拉門,隨著話落,門被緩緩拉開,宋佳寧側過身,小聲跟林澈說了句:“人到了。”

林澈抬起眼,視線跟著掃過,來人穿的是身正裝,他身材挺拔,相較之下,這房內日式的吊頂裝修對他來說要矮了許多。這門前掛著幅浮世繪的門簾,那門簾擋住了來人的麵容,隨著服務生將著那布簾撥開,才露出人的麵目。

林澈略有詫異,有一瞬,連呼吸都頓住。

這房內的空間不大,四四方方。

霍城一進來就見到了坐在桌前的兩人。

他視線掠過,在林澈臉上頗有停頓。

從略微驚訝再到不言而喻的玩味,一切的變化僅僅隻在頃刻之間。

“有點事耽擱了,不好意思。”霍城開口,依舊是那低沉的嗓音。跟她記憶中稍有不同,或許是一樣的,她記不清了。

明明是這輩子都見不到的人,怎麽就這麽巧,如今在這遇到了。

“哪有,我們提前到了。”宋佳寧在中間打著哈哈,她臉上帶著官方標示性的笑容,這笑一出來,就表示著她進入角色了。

她在桌下拉了一把林澈,話卻是在對著霍城去說:“這是我朋友林澈,林澈,這是霍城。”

霍城?

她教了霍煥兩年,自然是知道這名字。

隻不過——

林澈深吸了口氣,那晚的事忽浮現在她腦海裏。

她視線撇過,落在那盞苦茶之中。

一切似乎都串在了一起,怪不得,怪不得她會覺得眼熟,怪不得他在**要那樣意有所指地叫她。

她所有的疏忽遺漏在今天突然一股腦地找上,她心裏想再也不見,不見不見,都是她掩耳盜鈴一廂情願的想法。

“你好。”霍城的手伸過來,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正如那晚的一樣。

就是這雙手,在船板上將她握住,在房內將她衣裙剝下……

林澈抿住唇,過了片刻,抬起手,意思地跟他碰了一下。

“我是霍城。”

他的聲音過來,語氣稍稍拖長,似是有意而為。

他握住了林澈的手,指腹抹過那手背,一如他印象中的柔軟光滑。

林澈抽手回來,麵色如常。她順著霍城的話,語氣平靜:“你好,我叫林澈。”

兩人不約而同地當成了初次見麵,裝陌生人,誰不會呢。

人到齊,菜也一件件地上來,偏清淡的口味,還有不少的生食,配酒剛好。

林澈吃得食不知味,她心思飄著,五味雜陳。

這一來,拋給她的信息太多,讓她猝不及防。

一方是她在醉酒時跟學生的家長睡了,一方是如今宋佳寧跟霍城成了這種合約關係,她夾在中間,多少會跟這“陌生人”再起交集。

她不是怕,隻是覺得過於麻煩。

桌上,霍城跟宋佳寧兩人交談甚歡。

這家店的酒是出了名的佳釀,常人約半個月可能都沒譜,宋佳寧這次也是走了VIP才遇上的。有好酒助興,她更是人都飛了去,一改剛剛官方的做派,露出真性情。

霍宋兩家從事的都是同一行業,宋佳寧雖還沒插手家裏的生意,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的,多少知道些內行人才知道的八卦消息。

林澈本就話少,今天能過來,跟這“合作方”見上一見已經算圓滿完成任務,宋佳寧知道她喜靜,對這喝酒應酬一概不通。見完了認識了,宋佳寧也不再難為,任憑著林澈自己去。

席間,林澈偶爾會跟霍城撞上視線,隻不過每一次都是匆匆一瞥,擦肩而過。

林澈沒怎麽動筷,到了席後,霍宋二人喝酒,她在一旁喝茶。

茶已經涼了,在盞中隻剩小半杯。在嘴裏品著,盡顯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