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名氣挺大的家夥出行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

例如現在。

於連在鴿子群裏玩夠了,想繼續他們的旅程,一回頭,就見倆小姑娘麵帶桃花站在了裴裘和方哲麵前,眼中帶著的澎湃的驚喜與崇拜就連距離她們十幾米開外的於連都能看清楚。

“莫非……是裴氏的總裁?”

對此,裴裘的回應向來簡單粗暴。

“抱歉,你認錯人了。”

隻這一句就能把大部分好奇的圍觀人士遣走,當然,普通人堆裏麵總要冒幾個不普通的,畢竟裴裘除總裁之外還帶了張帥哥的麵具,從某種角度而言仍舊挺招小女生。

“那……可以與我們合個影麽?”

裴裘的笑容冷下來。

“抱歉。”

這兩句話,足以篩選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但一百個人裏總會蹦出那麽個沙雕,裴裘終於碰到這百分之一,也終於啃到次硬茬。

偷拍。

發朋友圈。

幾近於一氣嗬成。

“等等!”前狗仔於連實在看不下去,幾步走上前把她們攔住:“把照片刪了。”

那兩位妹子對這突然冒出來的家夥倍感詫異,其中一個大概因為被逮個正著而羞愧萬分,令一個則十分硬氣,就算旁邊那個小姑娘拚命阻攔也沒什麽果效。

“你誰?本人都沒說什麽,姐姐,你算哪根蔥?”

呦。這小姑娘有點兒東西。

難得感受到年齡威脅的於連眯起眼睛來笑了笑,以極快的速度喀嚓為兩人拍了張近臉照,在兩人錯愕的表情裏把手機收好。

“正好,那我也順帶拍幾張,畢竟我有個兄弟特別喜歡收集小姑娘的照片。”

與這邊火花四濺的氣氛相對,那邊仍是一派祥和氛圍,方哲朝於連所在的地方瞥幾眼,感覺那邊發展勢頭十分不妙。

他皺皺眉。

“不上去幫忙?”

裴裘笑著聳聳肩:“目前還沒必要,於連玩的挺開心。”

玩?方哲覺得眼前即將要打起來的景象大概和玩這個字眼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方哲隱約感覺到這個人話裏好似隱隱散發著迷一般的惡意。

裴氏總裁其實是這種性格麽?

像是為了彌補自己所造成的不安,裴裘輕笑道:“到必要時,我會出手的。”

這種從容感叫人窩火。

當然,也招致了事件中心某位於姓人士的不耐。

這位名為於連的姑娘完美地發揮了狗仔腿腳快隱蔽性強的特點,不知何時順利近了個身。

“你們倒挺悠哉?”

方哲內心一懍。

裴裘怡然不動,順順利利地轉移了話題:“她們走了?”

於連輕歎一聲,似是表達自己的同意:“現在的年輕人啊。”

而在對上他略帶擔憂的目光時,於連又大大咧咧對他笑了笑,嘴角邊兩個酒窩如若盛了蜜糖。

“問題不大。”這姑娘的聲音除卻愉悅外還有點兒飄:“逗逗年輕人也挺有意思,放心,我沒有拍她們的照片。”

久違的。

方哲再一次感受到。

他所愛的女子……大概是個奇葩。

……

「於二狗,你是撒比吧?」將這幾個小時的經曆匯報給唐世安,於連遭受到一頓莫名其妙的譴責。

「霸霸不帶你了,太菜。」

於連看消息看得青筋直跳,把手機往包裏一揣,氣勢洶洶抬起頭望著對麵喝咖啡的兩名男士。

怎麽說呢。

隻對上目光,就能讓她氣勢消大半。

裴裘似乎看透了她蠢蠢欲動的內心,不急不緩道:“於小姐沒必要急躁,要不要來點兒甜品?”

“不用不用。”於連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沒什麽性質地向他揮了揮。

裴裘沉思片刻,在四周環視一圈,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與二人簡單說了聲便起身離座,於連原本以為這家夥大概喝咖啡喝太多找廁所去了,一時間沒注意太多。

卻見本該消失在眼前的人突然折了回來,把自己的大衣朝椅背上一放。

裴裘略微躬了躬身。

於連能看到那個人在向她笑,像是印刻在記憶裏的那般。像是所有小言中所竭盡筆力所描寫的那種溫柔眷戀的笑容,在從窗戶灑落的亮晶晶的陽光下,像是籠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絢爛的色彩。

這位總裁似乎隻是回來放外套的。

然後,令她嘴裏咬著的吸管都掉下去的是,這家夥不知道和這家店達成了怎樣的py交易,竟然直接坐到了角落那架潔白的鋼琴麵前。

媽耶。

於連此刻也顧不得找吸管在哪兒了,和同樣震驚的方哲對視一眼,兩臉懵逼。

“那位總裁……還有點兒音樂細胞?”

方哲把於連內心的疑惑道了出來。

你說吧,身旁一個曾經練搏擊的,彈吉他的造型師就夠多才多藝的了,結果身旁的總裁再爆出一項特別的技藝,這一下子就讓於連再度產生了對自我的懷疑——她小時候就不該當那什麽勞什子的不良少女,免得到現在麵對自己的追求者都有點兒抬不起頭。

就在於連抵著下巴思考她要不要趁年輕再去掌握一兩門才藝時,角落裏傳來的清脆的鋼琴聲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裴裘大概在試音,十分隨意地彈出一串淩亂的音,隨即抬起頭,隔著店裏三三兩兩的顧客,對她展顏而笑。

像是活生生從童話裏走出的人一樣。

於連情不自禁在心中感慨道。

這個男人實在滿足了所有女生幼年時常有具有童話色彩的幻想,他俊美而強大,高貴且富有,就像是對著童話書裁了一刀,把屬於公主與王子的浪漫故事具現化所得到的角色。

你看。

那青年端坐於雪白的鋼琴前,午後的浮光跳躍在潔白的鋼琴之上,籠著柔軟的墨發,襯的那雙溫柔的眼眸亮亮的,就連那原本稍顯冷漠的精致五官在這裏都顯得柔和了不少。

裴裘隨意翻了翻架子上的樂譜,麵露了然,袖長的手指在黑白交錯的琴鍵上奏出了第一個音符。

在這倦怠的午後,被咖啡的香氣籠罩的小店裏傳出屬於鋼琴的獨特的樂聲。

“臥槽……”方哲驚的眼睛都快掉下來了,鬼知道這個總裁真的是他上他行的家夥,而且彈的還這麽溜。方哲在感慨之餘,瞥了瞥旁邊心儀的某位小姐,看到她也是一副驚呆了的表情,不由得生出吾輩不孤的錯覺。

清脆的琴鍵聲連成一串音符,自鋼琴前的那個男子手中飄起,漸漸散落在這讓人禁不住打瞌睡的午後。

於連愣愣看著角落裏認真演奏的人。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那個人帶著淺笑略微抬了抬眸。

眸光於此間交錯,劃下一串跳躍著的,寧靜又溫和的音符。

那一瞬間。

她仿佛窺到了不變的永恒。

於連下意識吸了一口咖啡,帶著奶香的焦苦味將她從迷之感覺中拉扯回來。雖然回神之後很難再次品嚐到剛剛近乎幻象的感覺,但這種莫名的心悸感卻讓人……恨不得再給自己一巴掌。

人啊就不能沉迷男色。

美好的容貌皆為水中月霧中花,就這麽簡簡單單被蠱惑了,哪天可真保不準再在相同的地方摔一跤。

於連暗歎一聲,帶著幾分煩躁咬了咬吸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內心展露的太明顯,坐在鋼琴後的人隨手一撥琴鍵,原本閉眸欣賞琴曲的人們也不約而同打了個激靈,而後,在一些人的笑聲中,悠揚而舒緩的琴聲向人們悠悠地訴說著這個春日的倦怠與美好。

於連不由得感慨。

音樂真是一種奇妙的存在,能讓一個高傲且冷漠的總裁彈出這麽溫柔的音,像是涓涓細流,煩躁也好,不悅也好,全被衝刷的一幹二淨,又似是一汪深潭,好像能將一切負麵的,不好的東西容納其間,淨化幹淨一樣。

於是,兩人的竊竊私語就此展開。

“哎,哲哥,你知道他彈的是什麽曲子麽?”

“我……不是特別了解古典樂……”麵對這個問題,較傾向於現代派的方哲再度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挫敗感。

於連聳聳肩,表示問題不大。

……

焦躁感被琴音撫平。

焦躁感順著琴音升騰了起來。

方哲完全明白自己內心的焦躁感源於何處。

他不像裴裘,能夠在沒有任何回報的情況下貫徹自己的愛情,他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在那個女子麵前慢慢刷他的好感。

三個月。

於連隻給了他這麽長時間。

那個吝嗇的女人。

好像自始至終,於連從來沒有對他慷慨過,理智,吝嗇,拒絕,她給予他的永遠是這些,這個人比裴裘更加冷漠,也更加絕情。

甘心麽?

他不甘心。

不論從哪一方麵來講,他都不甘心。

悠揚的鋼琴曲最後一個音符仍舊那麽溫柔,這位裴姓總裁彈奏著與他氣質截然不符的樂曲,在這個看起來並不算大的咖啡店裏,為了那個女子而彈。

一曲落幕。

因為不是樂譜上的曲子,幾位服務生對他所彈奏的樂曲抱有好奇。

同樣的,對之抱有好奇的還有他身旁的於連。

“曲名為,瞬間的永恒。”鋼琴之後的青年款款將曲名道出,先用的中文,而後用法文,似乎早已明辨了兩者的輕重。

他旁邊的女子注視著那個男人,像是被吸引一樣的,目光直直落在對方身上。

甘心麽?

他驀地伸出手臂,五指虛掩住那個女子靈動的眼眸,遮擋了她看向別處的目光。

他不甘心。

“於連,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