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八十弑父

我沒有多看珂珂第二眼,因為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跟前的那個男人身上。

“舍得回來了,是吧?”

我死死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最後,還是先開了口,冷笑了起來。

那個男人還是靜靜地看著我,一對深邃到難以洞察的眼睛看得我心慌意亂,他站在那裏,像是一片連光線都能夠輕易吸收的無盡黑暗,深不可測。

但是我還是不屈地看著他,錚錚得問道:

“我問你話呢,男人,你回來幹什麽。來看看這個被你整的支離破碎的家麽?那麽我想告訴你,你得逞了,看看這個家不像家的破敗簡陋的籠子吧,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可是那個男人還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睛一眨不眨,臉色肅穆,僵冷,甚至臉上都沒有任何的表情波動。

“怎麽,不說話?說話啊!”看到那個男人一言不發,我內心裏的怒火反而是越燒越盛,最後,我忍不住怒吼出聲。

可是男人依舊靜默。

“哥!”就在我和那個男人相持不下時,男人身後的傳來了一道我再耳熟不過的聲音。

是阿雪的聲音!

“阿雪!”阿雪的聲音瞬間讓我的恨意消減了幾分,轉而變成了擔憂與關切的情緒。

男人的身後踉踉蹌蹌地摸出了一道穿著白色薄裙、留著黑發的嬌俏身影。

閉著眼睛、眼圈卻是一片通紅的阿雪摸索著,跌跌撞撞地攙扶著門框從房間內走了出來。從男人身側的縫隙看去,阿雪麵色蒼白,柔嫩的小嘴完全褪了色顯然她剛才在房間裏哭了很久。

我看著一步一步從臥室裏走出來的阿雪,心裏急切,想要上前去攙扶,可是就在阿雪走到了門口時,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卻是輕輕抬起了手,一隻手抓住了門框,硬生生地橫在了他和門框的縫隙處,攔住了阿雪出來的路。

當撞到了那個男人的臂膀時,阿雪的身子一震,麵色頓時更難看了。

而我則是雙拳死死地握了起來,連手骨都在咯咯作響。

“給我讓開。”我一字一句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警告道。“不然別以為我不會做出什麽激進的事來。”

“試試看。”男子終於開口了,深邃的眼睛看著我,兩手背負在後,聲音穩重而平靜,如同深井之中的寒水一般。

這個男人的這句話頓時像是火星丟入油海一般點燃了我內心的所有怒意,我當時就慘笑起來,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然後在最後我卻又抱著肚子恢複了原樣,就是珂珂在一旁啐罵了一聲“腦神經搭錯線”也沒有在意。

“這是你逼我的。”我冷酷地笑著,然後目光直視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對於這個男人有過什麽樣的曆史,有什麽樣的身份背景,有什麽樣的作為,我一縷不感興趣。

我隻知道一件事。

如果不是他不給家裏打錢,煙煙當初也不需要出賣自己的身體去獲得一點錢財。

如果不是他拋下這個家,拋下我們離開,我、煙煙、阿雪和媽也不用過得這麽苦。

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媽或許能夠早些獲得更好的治療。

如果不是這個男人,或許我從小就不用被人笑話是沒爹的孩子。

如果不是這個男人,或許我從小就不需要活在別人鄙夷和輕視的眼神之下。

如果不是這個男人,阿雪的眼睛也不會失明,我也不會被人丟進井裏,我也不需要走到今天四麵樹敵的境地……

我失去的所有一切,阿雪的痛苦,媽的痛苦,還有已經在天上的煙煙的痛苦,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給予的!

都是因為他!

這些年,我們家裏窮得連衣服都買不起,有時候甚至連一頓飯也吃不起,要不是有金娜的關係我找了份工作補貼家用,我家恐怕早已揭不開鍋。

而眼前這個男人呢?布加迪威航,找了一名身金帶銀、風光體麵的“幹女兒”,壓根就不把我們放在心上,隻顧自己在外麵逍遙快活!

這種人,就算是把他千刀萬剮、淩遲處死,我也在所不惜!

如果這個男人就那樣不回來,或許還好,一切也就了結了,我就當世界上沒有他這個人存在過。

但是今天,他居然蠢到親自出現在我的麵前,給了我殺死他的機會,這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我的嘴角勾起難以自製的弧度,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我一輩子最大的敵人,一輩子沒法饒恕的男人!

“老東西,馬上給我去死!!”

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我慘然一笑,大大地張開口,把我腦海中的命令狂吼而出!

我,對我該叫一句爸的人,下達了立刻去死的命令。

本來是該這樣的,可是當我還沒有念出死字時,我的腰背後方突然傳了一股大力,像是一輛卡車從身後猛烈撞來一般,我的身體瞬間如同炮彈一般側飛了出去幾米,重重地撞在了客廳正前方的牆壁上,一個靠門的鞋櫃瞬間被我的身體給撞翻了,鞋櫃裏的塑膠拖鞋和運動鞋啪啪地掉了出來,七歪八倒地橫在地上。

我的腰側撞在牆體上,痛得我牙根打顫,我剛要轉頭尋找撞擊力的源頭,卻是突然感覺到咽喉一緊,隨即連同呼吸道和食道都是瞬間被擠壓在了一起,我勉強睜開眼,卻是看到了一條樹樁般粗壯的黑色壯手臂,手臂上的黝黑色肱二頭肌和肱三頭肌如塊狀一般結實突紮,小腿臂上,根根經脈突起遍布,如同樹木的根莖枝條一般細細分布。

手臂的主人,是一名身高超過兩米的黑人男子。男子穿著一件黑色的樸素運動服,與他黝黑色的皮膚融為一體,渾然無二,他的身材極其寬大,肩膀寬闊,塊狀的胸肌印在運動服之上,頭上寸草不生,也沒有眉毛,但是男子的麵向卻是凶悍而淩厲,鼻長口方,炯炯有神的棕色瞳仁映射著我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在男子的鎖骨中間偏下處,**著一串純銀鎖骨鏈,鎖骨鏈的下方則是有一個天主教的十字掛墜。

顯然,這個男人在我剛才進門之前就在四樓的樓道口守候著,而我隻進入了三樓的家門,所以沒有發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