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狐疑的視線忽然落在蔣舟同身上。
這隻表就是有價無市, 那比表貴重數百倍的人,豈不是無價之寶?
大叔是個自來熟,而且和他們的目的地在同一個地方, 一路上都側著身子和路行危聊著天, 盡管聊得內容牛頭不對馬嘴,但兩個人都樂在其中。
“小夥子,你力氣真大,從外表上看,剛才的男人能一拳頭打死你。”大叔驚訝地說。
路行危哂笑一聲, 說:“人不可貌相, 而且我長這麽大, 沒被別人打過。”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 伸出手指向靠在座椅上閉眼假寐的蔣舟同,說道:“除了他。”
大叔眼裏燃起濃濃的好奇心,朝蔣舟同抬了抬下巴, 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倆是……”
路行危正要回答, 忽然感覺挨著蔣舟同的這條腿被他蹭了一下,一道酥.麻的感覺從膝蓋的皮膚逐漸升騰到胸口,半個身子都要跟著麻了。
他話語停頓下來, 扭頭去看蔣舟同, 後者依舊閉著眼睛, 露出好看的側臉,直挺的鼻梁像刀鋒一樣,透露著一絲距離感, 讓人不敢輕易驚擾。
路行危知道他沒睡, 故意蹭自己大概是想提醒他別在外人麵前胡言亂語。
隔著薄薄褲子相貼的皮膚, 毫無保留地感受到了蔣舟同身體的溫度,一丁點的觸碰卻讓這段時間一忍再忍的路行危有了觸動,他垂下眼簾,斂起眸中暗色,喉結上下滑動,再開口時,聲音啞了許多。
“我倆,你說呢?”路行危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把問題拋給了對方。
但是他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讓他和蔣舟同的關係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大叔顯然平時沒少上網,朝路行危眨了下眼睛,有點心照不宣的意思。
“你倆是……那種關係?”大叔挑起眉頭,用自認為隻有他和路行危能聽到的聲音說。
他話音剛落,坐在他身邊的女士就回頭看了路行危兩人一眼。
大叔剛吃完韭菜包子,湊近的時候一股味,路行危擰了擰眉頭,身體往後靠了一些,“你離遠點兒,一股味兒。”
大叔也不介意路行危明晃晃的嫌棄,眼中充滿興致,“是不是?那種關係?”
路行危雙手環抱在胸前,反問:“哪種關係?”
剛說完,腳後跟被旁邊的人不輕不重踢了一下。
路行危將雙腿分開一些,完全抵著蔣舟同的腿,溫熱的觸感讓他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他捂著唇幹咳一聲,說道:“什麽那種關係,我跟他就是朋友啊,普普通通的朋友,沒有別的,別瞎猜。”
蔣舟同一看就不是什麽厚臉皮的人,要是他在外人麵前胡說八道,說不準蔣舟同一下車就故意扔下他和趙思媛雙宿雙飛了。
大叔丟給他一個“我懂”的眼神,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之後兩人就轉移了話題,從足球聊到金融投資,五花八門,什麽都聊。
蔣舟同對他們的話題完全不感興趣,靠在座椅上幾乎沒將眼睛睜開過,大叔估計看出來路行危不是普通人,懂得不多,在某些路行危不擅長的方麵瞎扯犢子,後者完全沒看出什麽端倪,被唬得一愣一愣,隻是在金融和投資這一塊兒,他就像個專家似的,大叔一開始隻是想聊天解解悶兒,聽路行危說到後麵,聲音都正經了不少。
到達目的地之後,還想和路行危交往聯係方式以後有機會再聊。
路行危沒同意,打了聲招呼就跟在蔣舟同後麵離開了高鐵站。
高鐵站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烏泱泱的人群一眼看過去根本無法分辨誰是誰,可趙思媛站在路邊,幾乎一眼就看到了蔣舟同和路行危兩人。
他們長得高高瘦瘦,一前一後走出大門,匆忙的人群中,仿佛隻在他們兩人身上聚焦,簡單的白襯衣,休閑的短褲,陽光照在身上,清風微微拂動,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蔣舟同像是年少時候,路過某個班級的窗口,驚鴻一瞥的存在;
路行危是在觥籌交錯的晚宴上,被上流社.會的千金少爺圍繞在中間的矜貴人物。
一個沐浴在清風中,一個端坐在油畫上。
即使在如此繁忙的環境中,偷偷注視著他們的人並不少。
“快點。”
走在前麵的男生回過頭,一向平靜的臉上透露著些許不耐。
他極少在別人麵前露出這種表情,因為骨子裏的涵養不允許他這麽做,似乎隻有在那個人麵前時,他才會呈現出帶有攻擊性的一麵。
托著行李慢悠悠跟在身後的男生抬手捏了捏後腦勺,神情有點不滿,像是撒嬌一般:“走這麽快幹嘛?你這麽急著見趙思媛?我說了一路,口渴死了。”
矜貴的小少爺含著金湯匙長大,眼高於頂,麵對男生的不耐卻用極近示弱的方式回應。
好似,他們的相處模式都是理所應當的。
“我好渴。”路行危慢慢並到蔣舟同身邊,嘴唇幹澀,不像是裝的。
蔣舟同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聊得挺開心嗎。”
“那又怎麽了?不讓人口渴啊。”
“兜裏有錢吧?那邊有小賣部,自己去買。”
路行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小賣部門口擠滿了人,雖然天氣逐轉涼,但白天的溫度還是相當高,這麽多人汗津津地擠在一起,他才不願意做這種事。
見他不願意,蔣舟同也不慣著他,“不想去就忍著。”
路行危聳肩,“那我還是忍著吧。”
“舟同。”
兩人剛走下台階,身邊就響起一道清麗柔和的聲音。
路行危愣了一下,不動聲色上前一步,擋在了蔣舟同右手邊。
蔣舟同轉頭向右邊看去,趙思媛拉著一個小巧的行李箱朝他們走了過來。
蔣舟同禮貌笑了笑,說道:“你等久了吧?”
趙思媛繞過中間的路行危,走到蔣舟同麵前,搖頭道:“沒有,我剛到。”
緊接著看向臉色臭臭的路行危,點頭示意:“你好,好久不見。”
對於路行危的存在,趙思媛並不覺得驚訝,蔣舟同提前跟她說過了。
路行危表情肉眼可見的不高興,卻沒有當眾拂趙思媛的麵子,懨懨地回了一句:“好久不見。”
趙思媛不在意他的態度,又看向蔣舟同,說:“機場離這裏不算遠,打車過去二十分鍾,直接過去嗎?”
離他們登機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還有些剩餘的時間。
蔣舟同道:“先過去吧。”
“好。”
三人打車前往機場,趙思媛坐在副駕駛,他們兩個人男生坐在後麵。
兩人閑聊著工作上的事情,路行危沒有參與其中,看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不知在想些什麽。
到候機廳的時候,裏麵錯落坐著不少人,空餘的位置不多,幾乎沒有連著的空位,蔣舟同帶趙思媛走到相鄰的兩個空位上,離他們最近的空位在麵對麵那一排的最右邊。
看著兩人在位置上坐下,路行危腳步頓了一下,不情不願地走到了對麵的空位上。
蔣舟同平時難得和他心平氣和地說兩句話,跟趙思媛坐在一起倒有種滔滔不絕的感覺,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趙思媛主動挑起話頭,蔣舟同隻是不想冷場,但路行危就是覺得不爽,極其不爽。
雖然之前蔣舟同跟他說過,他喜歡的人不是趙思媛,他還是覺得不爽。
他們位置隔得遠,再加上候機廳嘈雜,聽不見蔣舟同和她在聊些什麽,路行危身體往後一塌,跟坐在做自家客廳似的,右手下意識搭在身旁的椅背上。
他旁邊坐著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孩子,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扭過頭正要小聲嗬斥,眼神對上路行危那張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路行危沒注意到她,滿心滿眼都是和趙思媛相談甚歡的蔣舟同。
“你也是去洱義的嗎?”
身邊突然響起一道陌生局促的聲音,路行危怔了一下,這時才發現自己右邊的座位上還坐著一個女生,他的手正搭在人家的椅背上,女生不知什麽時候身體往他貼近了幾分,側過頭說話的時候,發梢擦過了路行危的手指。
從外人的角度來看,動作稍顯親密,並不像普通的陌生人。
路行危愣了愣神,潛意識讓他朝蔣舟同看了過去,好巧不巧,蔣舟同也正好朝他看過來。
蔣舟同和趙思媛談話的聲音頓了一下,眼神停在路行危搭在椅背上的那隻手上,一路往旁邊移動,先是在女孩緊張到通紅的臉上掃過,最後是路行危的臉。
他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愉快的表情,眼神輕描淡寫地掃過之後,麵無表情地收了回去,繼續身邊的人談笑。
路行危卻感覺自己的臉好像被他的眼神紮了一下,福至心靈,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好像有些不妥,立刻收回手臂,將身體往另一邊退了些,對女生說:“抱歉。”
他是真沒注意到旁邊位置上坐著一個人,而且蔣舟同那眼神什麽意思?是在意還是不在意啊?
女生雖打扮得時髦,在路行危麵前卻顯得十分局促,搖頭說:“沒關係。”
路行危沒放在心上,狐疑地看著沒什麽情緒的蔣舟同。
“你是去洱義嗎?”女生小聲問道。
“嗯。”路行危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沒多少耐心,但也不會無視別人。
“舟同?”趙思媛疑惑地喊了一聲。
蔣舟同回過神來,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你說什麽,我沒有聽清。”
趙思媛神色複雜了些,餘光中看見路行危正在和他身邊的女生聊著什麽,隻是距離有些遠聽不清。
“我說,這邊多了一個空位,要不然把你朋友叫過來。”
蔣舟同垂下眼簾,搖頭道:“不用。”
女生硬著頭皮和路行危聊了幾句。
路行危不耐煩,但是沒直接不搭理人。
眼看著就要到登機時間了,女生咬牙,心一橫,問道:“我們可以交換一下聯係方式嗎?我是洱義本地人,如果你是過去玩的,我還可以給你當導遊,免費的哦。”
終於,一直漫不經心的男人將視線停留在她身上。
女生情不自禁地坐直身體,挺直背脊,即使對方隻是慵懶地靠在座椅上,簡單的動作讓人覺得賞心悅目,跟這樣的人同處一個空間,她下意識想展現出自己優秀的一麵。
男人盯著她數秒,眼神深邃,她甚至不敢對上他的視線,隻得低下頭,用側邊的頭發擋住他灼人的目光。
“抱歉,不方便交換聯係方式。”男人淡淡吐出幾個字。
“另外,麻煩讓一讓,擋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