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對蔣舟同的影響沒有那麽大。
在他的童年中, 幾乎沒有父親這個角色,所以蔣其海的看法對他來說沒有那麽重要。
但是當所有人都在否定他的時候,他以為蔣其海也會像付女士一樣, 如同一個父親一樣去理解他, 就算不理解,他打罵蔣舟同都無所謂,可是他選擇像個陌生人一樣避開了蔣舟同。
即使後來他回歸家庭, 想去彌補自己的過錯, 付女士也不知道多少次在蔣舟同麵前幫他說好話,但是蔣舟同對待他的態度始終沒有變過。
路行危坐在書桌邊,神色顯得有些晦暗,高中的蔣舟同才多大?即使他隻是用“蒼白”二字來描述他經曆的那段時間, 但是事實上絕對不止是這樣,他無法想象蔣舟同具體會經曆些什麽,他隻是覺得有些心疼。
那個時候蔣舟同, 盡管不會表現出來, 但他一定是需要認同的,特別是血濃於水的家人的認同,可是他的父親卻在他最需要認同的時候, 選擇保全自己的臉麵, 在外人麵前和蔣舟同劃清界限, 實在是太過分。
蔣舟同背對著路行危,垂眸整理著棉絮,聽見身後響起椅子拖動的聲音, 片刻後路行危走到身後, 伸出手, 輕輕蓋在蔣舟同的頭頂, 手指插進柔軟的發絲中,似乎在試圖給予他安慰。
他的身形完全籠罩著蔣舟同,像一堵牆完全替蔣舟同隔絕了所有危險。
“早知道,我就在他飯裏多放兩勺鹽,鹹死他。”路行危低聲道。
溫厚的大掌貼著蔣舟同的頭發,有些愛不釋手。
蔣舟同眸光落在地麵,沒有拒絕路行危親近,隻是無聲地笑了一下。
他現在有點覺得,或許並不是自己帶壞了路行危,而是一個契機,一個讓路行危發現自己其實喜歡男人的契機。
幸虧路行危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否則一定會發起抗議,他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他隻是剛好喜歡蔣舟同這個男人而已。
蔣舟同整理床鋪的過程中,讓路行危先拿上換洗衣服去洗漱,等路行危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地鋪已經打好了,蔣舟同蹲在床頭,整理放在小書架
見他看得挺認真的,路行危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後,悄無聲息地往鐵盒子裏看了一眼。
盒子裏裝著一些路行危不認識的雜物,什麽東西都有,保存完好的信件、一個小風鈴,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東西,看上去沒有任何共同點。
蔣舟同幹嘛要把這些東西鎖在盒子裏麵,對他來說很珍貴嗎?
他又往前靠近一步,發現蔣舟同手裏拿著一封藍色信件,上麵的署名是一個陌生的名字——簡懷,大概過去好多年,字跡都有點風化了。
“簡懷是誰?”
身後冷不丁地冒出一個聲音,與此同時,路行危發梢滾落一滴冰涼的水珠,滑進蔣舟同衣襟中,他好像被驚了一下,將信封扔了回去,合上盒子,抱了起來。
他起身,波瀾不驚地說:“一個老同學。”
路行危審視著他的表情,心裏有種敏銳的直覺,這個盒子裏的東西,都跟這個叫“簡懷”的人有關係。
“男的女的?”路行危不依不饒地問。
蔣舟同居然把他的東西像寶貝一樣鎖在盒子裏,還保存得這麽完好,肯定不是普通的同學關係。
眼下的蔣舟同又恢複平時冷淡的表情,“跟你有關係嗎?”
路行危最煩他說這樣的話把自己的問題堵回去,因為他發現自己無法反駁,他現在充其量就算一個蔣舟同的追求者,他哪有什麽資格過問蔣舟同的事情。
但是,他有種莫名的直覺,蔣舟同和這個叫簡懷的關係,絕對不一般。
蔣舟同沒有義務滿足他的好奇心,他將盒子抱到書桌前,重新上鎖,丟在書桌
徒留路行危一個人,頂著一頭濕發,若有所思地盯著書桌下的鐵盒子,恨不得能長一雙透視眼,看看裏麵到底有些什麽東西。
蔣舟同洗澡的過程中,路行危坐在床頭,拿出行李箱中的電腦,進入問答網站。
問:“發現前男友留著一個老同學的東西,還鎖在盒子裏,保存得很完好,這代表什麽?”
答:“舊情人。”
答:“肯定是舊情人啊。”
答:“現在都保存得很好嗎?那一定是還喜歡著的舊情人。”
答:“你前男友的事情,管你什麽事。”
答:“學生時代的喜歡一般都是最難忘懷的,青春、美好。”
路行危:“……”
蔣舟同從衛生間出來之後,發現路行危靠坐在床頭,臉色可以用陰翳來形容,眼神盯在電腦屏幕上,就算蔣舟同走到他麵前,也沒有往他身上偏一分,心情肉眼可見的不好。
蔣舟同往他臉上看了兩眼,不知道他又怎麽了,一天的舟車勞頓,他早就有點累了,將頭發吹幹之後,就躺進了地鋪裏。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和路行危住一間房,蔣舟同沒有矯情。
而路行危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合上電腦,靠著床頭玩手機,心思卻完全不在手機上,冷幽幽的眼神不時看向蔣舟同,一直沒有說話。
直到蔣舟同躺進地鋪的時候,他才坐直身體,道:“你睡床。”
蔣舟同瞟了他一眼,“不用。”
路行危心裏有氣,聞言後直接掀開被子和蔣舟同躺在了一起,無賴一般:“那就一起睡。”
突然起來的熱氣讓蔣舟同愣住,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路行危的身體已經向他靠近,兩手不由分說地圈起他的腰身,用的力氣非常大,幾乎將蔣舟同暴力按在懷中,還用唇去蹭了蹭他的後頸,有一點發泄怒氣的味道。
“路行危!”蔣舟同身體僵了一下,沉聲喊道。
路行危身體發燙,彼此的體溫薄薄的衣物根本擋不住,蔣舟同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耳邊越來越重的吐息。
他們用著同一款沐浴露,蔣舟同卻覺得他們兩個人身上的氣息是不同的,然而在一刻,他們身上不同的氣息正在悄然融合。
路行危柔軟的唇瓣貼著他後頸的皮膚,渾像個無賴,“我讓你睡床自己不去,那沒有辦法,你就得跟我一起睡,是你自己要這樣,我又沒有辦法。”
蔣舟同快被他無理取鬧的話逗笑了,他一時間忘了生氣,有點好笑地說:“你知道我家曾經養過一條薩摩耶吧?”
“什麽?知道啊。”路行危不知道他話題為什麽轉變得這麽快,一時間有點懵逼。
“你撒嬌的時候,跟它好像。”蔣舟同甚至想去摸摸他的腦袋。
“我不是在撒嬌。”路行危把他埋在他的肩窩,低聲嘟囔道。
他是在吃醋,一想到蔣舟同或許有個惦念了好多年的舊情人,他心裏就像打翻了醋壇子,酸得緊。
煩死了,為什麽不能早點認識蔣舟同?蔣舟同還真惦記著別人?他之前說的那個喜歡的人,不會就是什麽簡懷吧?
想到這裏,路行危內心就有些躁動。
他雙手將蔣舟同箍得更緊,讓他的後背緊緊貼著自己的胸膛,溫熱的氣息在二人之間流轉,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蔣舟同的溫度和他的一舉一動。
好煩啊,好想徹底擁有這個人啊。
不止是現在,還有未來,甚至還有過去。
假如蔣舟同從一開始就是他的就好了。
好煩啊。
今晚的蔣舟同好像別樣的心軟,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掙開路行危的懷抱,任由他像一隻大狗把自己抱在懷裏。
蔣舟同也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就是今天心情有點好。
或許是察覺到蔣舟同沒有掙紮的動靜,路行危逐漸開始得寸進尺了。
他先是靠在蔣舟同的肩頭,隨後試探性地用唇輕吻著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接著驚奇地發現蔣舟同居然還是沒有反應,他的動作就開始變得大膽起來。
他的唇不再滿足於蔣舟同的肩膀,開始慢慢向脖頸移動,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重,呼吸變得厚重急促,發現蔣舟同的呼吸也在變得急促。
到最後他幾乎已經沒有理智,吻得越來越重,呼吸紊亂,扣在蔣舟同腰間的雙手也開始變得不安分,撬開他的衣角,撫摸著腰間細膩的皮膚,微微直起身體,壓向蔣舟同的上身,眼看著就要吻上那兩片肖想已久的唇瓣,突然一隻手扣住了他在蔣舟同身上作亂的手,同時,蔣舟同偏開頭,避開了他滾燙的唇瓣。
“我家的薩摩耶,不會做這種事。”蔣舟同聲音有些低啞。
路行危:“……”
蔣舟同趁他失神的瞬間,將他的手從衣服下推開,道:“還有,你越界了。”
路行危:“……”
“小區後麵就有一家派出所。”
路行危:“……”
他瞪了蔣舟同一眼,不情不願地後退幾分。
蔣舟同終於得到一絲喘息空間,脖頸上路行危唇瓣經過的地方,還在發出一些細癢,他用手撫了兩下,希望能以此抹除路行危殘留的痕跡。
蔣舟同坐起身來,側眸發現路行危窩在枕頭裏,眼眶發紅,臉頰酡紅,微微張著唇齒,唇瓣有些水光,用被子捂著自己的身體,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蔣舟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蔣舟同把他怎麽了。
蔣舟同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爬出了被窩,也懶得繞了,直接跨過路行危的身體,往床邊走。
當他一條腿跨過路行危的身體時,路行危忽然用滾燙的大掌包裹住他的腳踝,突如其來的溫度讓蔣舟同身形一顫,被他握著的腿竟然有些發軟。
“幹什麽?”蔣舟同想把腿抽回來,路行危沒讓,他隻好低頭看向對方。
路行危躺在被子裏看著他,眼神還有幾分迷離,卻透著小心翼翼,問道:“那我和以前的那隻薩摩耶,你更喜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