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朋友外,季久的父母也發來了微信,有些生氣地問她新聞是不是真的。
季久的父母本來很喜歡林嶼,他們還在戀愛時便對林嶼很有好感,早早地將他視作女婿看待,但是,在他們離婚之後,老兩口對林嶼的好感便直線下滑,甚至一度為負。
——人都是偏心的,而作父母的更是如此,無論子女在外麵遇到了什麽事,受了什麽委屈,父母總是會下意識地認為是自己的子女受了傷,將過錯都推給對方。
——而在季久和林嶼離婚之後,季久的父母也是這樣認為的。
季久能夠理解父母的生氣——一半是對林嶼的,另一半也是對自己的——氣自己瞞著他們。
季久趕緊給他們打了電話回去,又安慰又解釋,說林嶼拍戲受傷了,她去探望一下,他們現在還沒有複合,但是一直有在嚐試著和緩和關係——她當然沒有把感情當做兒戲,不管怎麽樣,她都會告訴他們的雲雲,費了好半天勁來哄好了老兩口。
而緋聞的另一個主角也給季久發來了微信,說他昨天晚上被王友謙罵了個狗血淋頭——他從沒見他這麽生氣過。
季久回說:想象的到,喬明也一樣生氣。
林嶼回了季久一個瑟瑟發抖的小人形象,說:這下喬明估計更加不喜歡我了。
季久覺得好笑,回說:你覺得王友謙會因此而更喜歡我嗎?
林嶼誠實地回答說不會,又說:我有的時候覺得,我們兩個特別像是父母不喜歡對方,卻還是偷偷地交往,即使結婚了,但父母還是很不喜歡對方的關係。
季久被林嶼的比喻逗笑了,又隱約覺得這個比喻好像沒有什麽不對,便說:那王友謙是你爸還是你媽?
林嶼說:就當他是我爸吧。如果他是我爸,那麽喬明就是你媽?
季久真的被林嶼逗笑了,腦子裏一下子浮現出了喬明那張氣惱又無奈可奈何的臉。她又想象了一下如果喬明知道林嶼這麽比喻黑臉的樣子,笑的更開心了。
她忍著笑,顫抖地回說:如果喬明知道你這麽說,他真的會被氣死。
林嶼則說:王友謙應該也會。
季久說:但是我們倆接下來一段時間應該不會再怎麽被拍到見麵了。如果這能給他一點安慰的話。
林嶼頗為委屈地說:這能不能安慰道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一定安慰不到我。
季久好笑地搖了搖頭,沒有回複這條消息。
林嶼緊接著又發來一條消息,說他父母也看到了新聞,很生氣,衝她發了很大的火。
季久覺得自己能夠想象得到他們生氣的樣子——也能想象得到自己父母生氣的樣子。
她悻悻地回說:我父母也很生氣。
林嶼說:我媽其實也挺生你的氣的。
季久能夠理解熊希為什麽會生她的氣——畢竟,當初是她提的離婚,也是她鐵了心要離婚,誰的勸都不聽,如今和林嶼傳出複合傳聞的人,也是她,這看起來有點太兒戲了。
季久說:我媽也很生氣我的氣。
林嶼安慰說:我覺得你媽肯定也很生我的氣。
何止是很生你的氣啊。季久在心裏暗想,歎了口氣。
林嶼又安慰說:但我媽還是很喜歡你,她主要是生我的氣。
季久沒有離林嶼的安慰,低頭反思了一下,回說:現在想想,這一切是有點兒戲。
林嶼說:主要是我的錯。看樣子,如果我以後想再討你爸媽的歡心,得更努力一點了。
季久眨了眨眼睛,想說你現在就考慮到那麽久的事了?
但她還沒來得及發出去,林嶼又說:雖然我追的人是你,想一起生活的人也是你,不是你爸媽。不過我還是希望他們能放心,覺得我其實還是能靠得住的。
季久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喬明和他說的那些話,猶豫了一下,說:你是說你要給我爸媽安全感?
林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但是在過去的十幾年裏我可能一直沒怎麽做到——你彌補了我的這一份。我也沒有給足夠你安全感,這是我的錯,也是我改的地方。
他接著又說:所以,你不用顧慮那麽多。如果哪一天你覺得足夠安全了,你相信我是真的愛你,而不是“你拒絕不了我”,你再考慮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季久說:那可能要很久。
林嶼說:沒關係啊,反正在你給我答案之前我也不可能喜歡上別人。
季久說:好。
林嶼發來一個可愛的微笑表情圖,接著說:雖然看不太到“演員”季久有點遺憾,但是,你會演好的,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拍戲的時候注意安全,算是引我為戒。
季久輕笑著,回說:好。
季久不想受感情傷的事的影響,也沒有時間受影響,她把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特訓和劇本上。
《夢蓮》是國民劇,雖然不像古裝劇那樣有那麽多武打戲,需要吊威亞,但是也有不少的動作戲和危險戲份,因此,在開拍之前,仍然需要演員進行肢體訓練,方麵拍戲。
這幾天主演還沒完全到齊,但包括季久在內的幾個都已經開始訓練了。
季久在《夢蓮》裏打鬥戲不多,倒是有幾場比較重要的舞蹈戲份和唱歌戲份,於是季久大部分時間都在練習唱歌和跳舞。
季久以前拍戲的時候腳受過傷,因此無法跳太複雜的舞蹈,但好在戲裏她跳的舞的都很簡單,不太需要用力,隻需記住舞步即可。
在季久訓練的時候,網上關於她和林嶼複合的傳聞依舊沒有挺過,傳的有模有樣地。
——有記者放出了她去年和蘇白水、沈墨還有柳絮文聚會去“茗聲”喝茶的照片——這時季久才知道那天他們被狗仔跟拍了。
隨後,又有營銷號扒出了不久之前,在林嶼的vlog裏,他也去了茗聲,以此證明她和林嶼真的複合了。
大眼仔上捕風捉影的傳聞滿天飛,營銷號寫的小作文也不斷,季久看得都忍不住感歎人們的想象力實在是豐富,看圖編故事的能力也實在強。
偶爾閑暇的時候,幾個和季久輩分差不多的,算是稍微相熟一點的演員或者是前輩也會悄悄地問她,往上傳的她和林嶼複合的事是不是真的,她可以和她說真話,她保證不傳出去——她發誓。
每當這個時候,季久總會覺得哭笑不得,顧左右而言他的糊弄過去,換來對方半真半假的抱怨她嘴真嚴,但下次依舊會不死心地繼續問。
季久訓練了一個月左右,這一個月柳絮文一直陪著她,心情似乎好了些。《夢蓮》正式開拍的時候,她便決定回S市去。
季久還是有些擔心柳絮文的狀態,不願她回去,便拉著她的手讓她再留一段時間。
但是柳絮文卻隻是好笑地衝她搖搖頭,說,“一直陪你到拍完戲為止?別了,我也是有我的工作的。放心吧,我沒那麽脆弱了,這都一個多月了,我也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再說了,他還有些東西落在我家呢,我總得回去還給他。而且,我也不想影響你拍戲。”
季久雖然擔心柳絮文,但是柳絮文卻非常堅持要回去,再三向季久保證自己沒事,會處理好的,讓季久不要擔心,最終季久拗不過她,隻要讓她回去。
柳絮文回去之前,為了讓季久放心,也為了活躍氣氛,便把話題轉到了季久的身上,讓她不用擔心她,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關於她和林嶼的,多注意點狗仔,還有,如果他們倆真的複合了,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她。
季久好笑地拍了拍柳絮文,說是是是,到時候一定第一時間告訴她,讓她飛過來近距離吃瓜。
柳絮文回S市後,《夢蓮》這邊也差不多正式開拍了。
季久是當真喜歡《夢蓮》的劇本,這部劇算是她近年來接過的質量最高的一部作品了,導演編劇等製作班底也和她相處的來,作品的投資額也很大,資金充足,在簽完合約的時候,季久是當真很為此感到高興。
然而,現實卻打碎了她的高興——盡管這部劇對外說的投資數額很大,但事實上資本家們並不真的在乎這部作品的質量,也不打算將錢用在服化道上,而是選擇采用更加保險的方式——花錢去買這部戲的“成功”——也就是營銷和熱搜。
這個月季久在訓練的時候曾經和池南山導演談過幾次,也一起去吃過幾次飯,池導喝醉了酒,借著醉意對著季久抱怨投資方就是一群資本家,懂什麽藝術和作品——他們隻想賺錢,根本就不想拍好戲。
盡管池導是知名老牌導演,在圈子裏的地位很高,獲獎無數,但歸根結底,他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導演罷了,投資方的決定他幹涉不得,資本家他也得罪不起——實在是可悲。
季久知道池導是當真想拍好的《夢蓮》的,而半清編劇也有他想要表達的東西。
季久知道半清編劇在寫這部作品的時候一定是很大的功夫,並且查閱了很多的資料的。
——市麵上絕大多數的國民題材電視劇,編劇們總是將主要角色設定為富家子女,向人們展示那個年代的富人紙醉金迷的生活,絕口不提那個年代更多數的活在戰爭的恐懼中、連飯都吃不起的窮苦百姓的生活。
——以及,大抵是受了影視劇和小說的影響,如今網絡上的人們對國民時期的“軍閥姨太太”產生了錯誤的理解,認為這是一個養尊處優、備受寵愛的身份。然而事實上,在曆史中“軍閥姨太太”們大都很出身貧寒,或者是不幸失足,這才不得不委身做妾。
——在那個灰暗的年代,人人自危,女性的地位極為低下,“軍閥姨太太”不過是軍閥的一件衣服、家中的一塊肉,或許就連玩物都算不得。
在《夢蓮》的劇本裏,半清沒有犯下半點這種錯誤,也為用愛情來粉飾那個動**年代,尖銳地指出了那個吃人的年代的窮富對比。
而這,也正是季久當初下定決心一定要接演這部作品的理由之一。
季久不想揣測資本家的想法,也不想因為他們而毀掉《夢蓮》這部作品,便在開拍前聯係了自己的團隊,以最快地速度空運了幾箱衣服和配飾過來,下定決心要穿自己的衣服拍戲。
——她不想提早貸款憂慮這部戲最終的成品會如何,也不想思考會不會被人們說成“帶資進組”拍戲,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拍好這部戲。
對於季久的行為,池導沒有說什麽,算是默許了。
雖然在名義上季久算是《夢蓮》的女主角,但實際上《夢蓮》的主要角色並不少,幾乎算是一部群像劇,因此她的戲份並算不得太多。
季久在戲裏的角色名叫宋玟因,對外的身份是交際花,而實際上卻是軍統女特工。
她外形嫵媚勾人,但骨子裏卻早以腐爛,心狠手辣、內心冷漠、自私自利,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每日在舞廳裏唱歌、跳舞,喝酒,流轉於各個“於她有用”的男人中間。
她也並非天生如此,在更年輕些的時候,她也曾經單純天真過,但在那樣一個吃人的年代裏,善良和天真絕不會給你帶來任何的好處,因此,她被迫抹殺掉了自己人性中的善,拚命地掙紮著生存。
她這一生複雜又精彩,曾經做個好人,也做過壞人,自私自利,卻又在大局上堅貞不屈,在敵人的手中受盡折磨,最後在大火中死去。
季久在試妝的時候,池導曾經感歎地說過,季久真的是最適合演宋玟因的人,她一換上旗袍,就已經有宋玟因的感覺了。
——在實際曆史上,國民時期是一個相當保守的年代,鄉下的窮苦人們穿的依舊是老式的褂子,而有地位的良家婦女們大都羞於**,穿的旗袍都是私人訂製的,兩側的叉最多隻開到小腿,隻有被迫出來討生活的風塵女子才會穿高開叉的女子見人。
而季久在戲裏穿的,則是那種即為修身,凸顯身材曲線的旗袍,雖然裙子尚算不得高開叉,但也已經超過了十公分的安全線。
季久在扮演這個角色的時候時常會感到矛盾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