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基層鎮長 第十八章(1)

官太太帶著無限憧憬一臉喜悅撲向久別的花二,並沉醉在花二的懷抱裏,花二則帶著理不清的複雜心情迎合了玉潔。從最初充滿心機的出擊到滿心感激,花二不知到底怎樣定格和玉潔的關係,但他是有恩必謝有仇必報的人,因此當玉潔說出“我想你”,他才會脫口說出“我也想你”這樣的話。花二清楚要是不心存感激,那話打死他也說不出口。他是個嘴巴很硬的男人,連跟月鳳都沒說過甜言蜜語的軟話,如今為個鎮長職位,他簡直改頭換麵得有些令自己陌生。

玉潔住進月紅酒店的第二天晚上,花春桃粉墨登場。一天一夜沒見花二影,又沒打通花二電話,花春桃急得坐立不安,沒到下班時間,便衝出鎮委會。站在馬路上,她想起沒坐鎮委會的車,盡管鎮委會到月紅酒店沒多遠,可她心急如焚,恨不能一下子飛過去。一輛三輪車打身邊經過,她叫了過來。放在平時,她不會看一眼三輪車。她瞧不上眼三輪車這個交通工具,覺得坐上去矮人半截。三輪車夫的腳力很好,蹬得輪子直飛。她坐在上麵目不斜視盯著前方,唯恐熟人看到她。她打小就愛慕虛榮,穿著從來都是新花樣,和花妖鎮的姑娘們形成鮮明反差。人家四五月份剛脫棉衣穿著薄毛衣薄毛褲,她學大城裏姑娘們的樣,穿高筒襪時裝裙。花妖鎮有一陣流行燙劉海兒,她看不上眼,覺得俗氣,便把劉海兒剪成一排齊,看上去跟五四青年或日本學生差不多。花妖鎮的姑娘們沒特別情況都在二十五歲之前完婚,到了一定年紀,不管對方啥樣人品啥樣家世慌慌張張嫁過去。她在這一點又超乎尋常,沒遇到好男人,她寧可一輩子當老姑娘也不匆忙嫁出去。她極端蔑視那些隨便出嫁隨便和男人生孩子的姑娘,認為她們缺乏頭腦,隨便的婚姻能幸福嗎?隨便生下的孩子能優秀嗎?總之,她一切舉動都和花妖鎮的姑娘們不一樣。因為不一樣,人們就高看她一眼,好似她身上流著名門望族的高貴血脈。

差半條街到月紅酒店,花春桃提前下了三輪車,街上的人和往常一樣來來往往,她做賊般不敢看人,唯恐有熟人認出她。本來半條街沒多長,也就三五十步的事,卻給她走出萬裏長征那麽遠。她越緊張,路越好像沒邊沒沿。天熱,她沒穿裙子,有些汗濕。她在穿戴上總要和季節唱反調,總要和花妖鎮姑娘們唱對台戲。她穿了條微喇叭牛仔褲,上身穿了件黑色砍袖綿麻衫,脖子上掛一條十字架項鏈。十字架項鏈剛在省城流行,吸引來許多目光。那些目光多數露著驚奇,明顯把她當做外地人。她的頭更加傲氣地挺拔,她就是要做個外地人,她從骨頭縫裏看不起花妖鎮的人,認為他們庸俗、目光短淺,男人沒個好聲調,女人沒個好氣質。這會兒她給這些缺五音少氣質的男女瞟得很不自在,加上緊張,她出了不少細汗。

進入月紅酒店,花春桃碼直線上了樓。她去敲和花二住的房間門,沒人應答,又去敲花二的辦公室。隻敲兩下,裏麵的人奶聲喊她進來。辦公室裏坐著個眉清目秀的小夥子,那小子看上去比花二還牛性,蹺著二郎腿,腦袋仰向坐椅靠背,挑著眼皮問她找誰,花春桃長這麽大隻有傲慢別人的份兒,沒人敢隨便傲慢她,如今她被一個年齡在二十幾歲的毛小子傲慢,心裏的火氣直往上躥,要不是急著找花二,她會狠狠給他幾句搶白。她抿了下嘴唇,極力控製拙劣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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